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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九章


第九十九章

        婚自然是没有离成的,  因为男方耍无赖,开口就要两千块钱的经济补偿。

        还得赔偿当初送给女方的一辆自行车,一台缝纫机,  一台收音机,一块手表的钱,  以及送到女方家一千五百块的聘金。

        田玉芳哪有这么多钱,  连家里买一盒火柴,  她都得向男人伸手要钱。

        可娘家拿了她那一千五是事实,  也没算进嫁妆,她不可能逼父母退出来。

        她只能想办法自己挣钱还这笔钱。

        田玉芳思考了会儿,说:“钰青,  我跟他回去。”

        张钰青丝毫不意外:“回去后,如果日子过不下去,  来找我,不要委屈了自己。”

        “好。”田玉芳苦笑了一声。

        眼里却闪过坚毅的光,  这次她不会再委屈自己。

        张钰青过年这段时间,忙得昏天黑地,两间铺子里请了六个女销售。

        “这东西像真人,穿衣服怪好看的,老板娘,有没有同款式的,我胖,要大码!”

        今年冬天,张钰青做了很多轻薄款的棉袄。

        自然也打了报告,给了钱。

        她却因为太过内省,苦.逼到几乎快要被压垮。

        两间店铺装修完了后,就等着开起来。

        张钰青把厂里面的最新款,全给“模特们”穿上,往店铺显眼地方一摆。

        还好陈北生体谅她的辛苦,从不埋怨她这个妻子不顾家。

        还别说,顾客们争先恐后进来凑热闹。

        “男模特身上的黑色棉袄不错,这外层啥面料,咋摸起来滑滑的,我给我男人买一身,老板娘,少点吧——”

        “这是啥,咋做得和真人一样?”

        这是她在这个男人身上学到的最恶心的一面,  他天天打她,过得舒服潇洒。

        别人不要脸,  为什么自己还反省?

        人活一世,  只要舍得下脸皮,  就没有过不去的坎。

        杨一和火车上的工人卸货时,看到那些模特光着身子,横七竖八躺着,大老爷们一个个都没好意思搬,还是张钰青自己给抱下来的。有了硅胶模特,店铺里的服装就好展示。

        款式大方,  销量不错。

        通过陈北生的关系,找人在州廣市订做了很多硅胶模特,想搬上火车,乘务员不让,张钰青只能拜托开货运火车的大表哥帮忙运了一趟。

        她带新人学做生意,还要忙厂里的事,每天回去洗个澡,和老公说不到十句话,沾枕即睡。

        男女“模特们”都快被一群热爱逛街的女人摸秃噜了皮,棉袄销量也是蹭蹭地往上涨。

        两个月后。

        她这个家庭,  就不是讲理的地方,回去后,  她就闹,  就算被打死她也要拼个你死我活!

        他过年空闲时间多,反倒接棒过去当起了家庭煮夫。

        过南方小年那天。

        当张钰青再次见到好友时,看到的就是一个脸上没有任何伤,抱着儿子,充满自信笑的女人。

        张钰青赶紧从厂里出来,走到马路对面:“稀奇呀,你男人竟然肯让你带儿子回娘家!”

        田玉芳摸摸新剪的短发,把儿子放在地上:“去那边玩皮球吧。”

        等孩子一走,张钰青问:“你男人没再打你了吧?”

        田玉芳看着儿子,笑道:“从你这离开回了省城后,我先示弱,假装给他赔礼道歉,哭着说不离婚,他信了。说这次原谅我,让我做了一桌子好菜,他要和单位上的同事一起喝酒,我等他喝醉了,把他绑在树上,拿着手臂粗的棍子,打得他全身斑斑点点,不管被骂得多难听,都没停,他伤得太重,生活不能自理,住了两个月的院。”

        “我每天不离身的伺候他。拿水果刀,扎他大腿,医生来了,我可怜兮兮说他想出院,闹腾要自杀。医生骂了他几句,就不再管他,第二天,我又抓他的头,对着墙上撞,护士来了,我就假哭,说他有狂躁症,管不住,护士也吓得躲得远远的。第三天,我拿火柴烫他,他身上起了很多水泡,我每天给他制造新伤,他再也不敢骂我,看到我就害怕,这六十多天里,他被我打出了心理影响,出院后,再也不敢控制我。”

        张钰青很是欣慰好姐妹的改变。

        但又有点儿担心:“他万一也用你这招……”

        “我告诉他,如果他敢再动我一根指头,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他就别想好过,我每天晚上磨剪刀,吓得他都不敢和我在一个房间睡觉躲得远远的。”

        张钰青又问:“那他还给你家用吗?”

        田玉芳冷笑:“以前就没给过,娃儿我也不带了,以后放幼儿园,放学后爷爷奶奶接,他们说闲话,我只当没听到,我前几天自己去毛巾厂,找了个临时工的活儿,一个月工资、加班费、奖金能领到一百零八,年后就去工作!”

        “那男人以前不许我工作的,这次,屁都不敢放一个,我婆婆夸我厉害哩,让我男人拿了两百给我去买几身衣服,他也挺乐意,还多拿了一百,说这些年的弥补,哼!”

        女人一旦有工作,就硬气了起来。

        张钰青挺替好友高兴。

        发现那个男人也有意思,好友以前做牛做马,操持整个家,对他好,他不珍惜,天天家.暴,以为自己多有本事,就不把媳妇当人看。

        结果一天照三餐打他,他却学会了反省,开始上赶着来巴结!

        欺软怕硬,生得贱!

        大年二十七。

        <div  class="contentadv">        今年效益好,张钰青给厂里的员工发了年终奖,又给每人发了十五斤苹果,十五斤梨子,十五斤橙子!

        厂里面的员工一个比一个高兴。

        这待遇,比国营企业还好,不光工资高,这北方水果可是有钱都买不到的。

        大家抱着纸箱子,高高兴兴回家过个丰收年。

        其实,张钰青也是凑巧买到的。

        得知大表哥货运火车上,有很多滞销的水果,她就打起了主意。

        苹果和梨子是一个镇上的老板自掏腰包从北方城市买来的,打算在过年边上,狠赚一笔,结果原本答应买他苹果的两家工厂采购,全放他鸽子,而又到了年边上,其它厂早提前订了年货,自然不可能再买!

        那老板都快愁死了,张钰青得知后,叫大表哥领去了仓库,苹果梨子各要了一千七百斤,那老板感动得直抹眼泪。

        老板妻子更是握着她的手,不断说她是个好老板。

        至于给员工发的橙子,一开始就是张钰青找本地一个果园,提前订购的!

        张钰青手中还有八百斤水果,过年前两天啥也没干,光顾着给亲戚们送礼去了!

        大年二十九。

        张钰青坐车回到海钩子村,给村长一家送了不少水果,被村长老婆言秀红拉住了手:“张二牛的事,我听说了,也是我男人工作没到位,让村里那些不务正业的二流子,欺负了他。你放心,以后我们村的干部,会多看着他一点的。”

        张钰青叹气:“二牛叔也是个可怜人。”

        “谁说不是哩。”言秀红感叹这才一年多,以前最有钱的人家,说垮就垮了。

        小旺趴在饭桌那里写作业,冷不丁说:“我昨天早上去搂柴,看到了强叔和雷叔偷偷跑回了家。”

        “写你的作业!”秀红尴尬地打了儿子脑门一下,“别胡说八道,你肯定是看错啦。”

        小旺捂着脑门强调:“真哒,他们是从后山下去的,进的是后门,我看得一清二楚唔唔唔——”

        “这破孩子……”言秀红捂住儿子的嘴巴,不好意思地笑,脸上显得很不自在,眼神也在乱瞟。

        张钰青明白有些事不能胡乱打听,她放下茶杯说:“婶子,不早了,我们先回去了哈,老家还得搞大扫除。”

        从村长家出来。

        沿着一条路下山。

        山脚下,张钰青看到了很久没见的前任未婚夫。

        一身名牌西装,旁边停着一辆豪车,他脸色不太对劲,双手一直握成拳头,脸黑如锅底,守在她家院子外头,一看就是来者不善。

        “北生,等等。”

        “怎么了?”

        “我找块大石头。”

        “没事儿,你别怕他。”陈北生嘴角勾起了弯弯的弧度。

        张钰青反驳:“我干啥要怕这混蛋?”

        选了一块大石头,张钰青拿在手中气场十足地走过去。

        “一年多不见,这会儿才想起来报仇?晚啦!你婆娘被我送去监狱,那是她咎由自取,你敢对我动一根手指头,我削不死你!”

        “你……”杨剑新不怕那石头。

        他有点儿害怕陈北生,站在这男人面前,他矮了一大截,完全不是对手。

        自尊心太过受创!

        杨剑新后退几步咕哝:“我找你有点事,你知道张强他们去了哪里吗?”

        张钰青心中微惊,脸上不动声色:“他们现在是通缉犯,开船跑出国了吧!”

        “不对。”杨剑新摇头。

        眼里一片恨意。

        他昨天早上一直追着张强和张雷,追到了海钩子村,结果去张二牛家搜寻,却愣是没找到。

        而为什么会变成他追赶那两人的局面,是有原因的!

        自从杨剑新发现岳家人不得力后,他也没有帮一把的想法。

        一个人跑去了州廣市继续和香江人做木头生意,现在发了家,为了面子,又给自己配上了小轿车。

        本来是衣锦还乡。

        可才回来三天,外婆就不行了,送去医院也没抢救过来。

        外婆临终前,一直在喊女儿的名字,问她被卖去了哪个国家,怎么还不回来,哭得声嘶力竭。

        杨剑新对张强那伙人的恨意,又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等他给外婆下葬后,他就花钱找了一群混子,让他们去找张强和张雷,有消息就通知他。

        哪里知道,一个星期不到,他去老朋友家玩,在海钩子村的隔壁村,撞见了那两兄弟从一个民房里出来。

        他想也没想,就开车撞过去。

        路不好,车的底盘低,卡住了烂泥巴,一时竟没转过弯,让那两人给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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