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玉碑上的文字如蝌蚪般游动，王浩指尖刚触到"；王浩"；二字，整块碑石突然渗出猩红血珠。

  下一秒，那些血珠沿着星图纹路汇聚成河，在冰面上蜿蜒出诡异的符咒图案。

  "；喀嚓——"；

  桃木剑残片与铜镜完全嵌合的刹那，镜面浮现出三百年前太虚殿的景象。

  王浩看见初代观主将七盏青铜灯摆成北斗状，每盏灯芯都跳动着与冰柱祭品面容相同的火焰。

  镜中忽然传来金铁交鸣之声，王浩下意识抬手格挡，左臂顿时传来刺骨寒意。

  方才被冰锥贯穿的伤口不知何时已凝结出霜花，霜纹正沿着经脉向心口蔓延。

  他踉跄着靠住玄玉碑，发现碑底不知何时多了行血字：

  [子时三刻，叩门九重]。

  抬头望去，太虚殿穹顶的冰棱不知何时排列成更漏形状，子时的月光正透过冰棱在殿中央投下青灰色光斑。

  "；咳咳..."；

  王浩突然咳出带着冰碴的黑血，左肩霜花竟开出细小的莲花。

  他猛然想起老者沏茶时沸腾的玄冰髓，连忙扯开衣襟。

  心口处不知何时浮现出与铜镜背面相同的饕餮纹。

  古经突然无风自动，泛黄纸页间飘落三枚青铜钱。

  钱币落地时发出空灵回响，竟在冰面砸出三个冒着热气的泉眼。

  王浩想起《太阴炼形篇》中"；三泉现，九幽开"；的记载，咬破手指将血滴在泉眼边缘。

  血珠入水的瞬间，泉眼喷出三丈高的血柱。

  沸腾的血水在穹顶凝结成巨大罗盘，指针正随着月影缓缓转向兑位。

  王浩握紧铜镜冲向兑位对应的殿柱，镜光扫过之处，冰层下浮现出九道青铜门虚影。

  "；一重门开！"；

  镜面突然映出老道掐诀的身影，王浩福至心灵地并指叩响第一道门环。

  青铜门开启的轰鸣声中，他左眼的黄金竖瞳不受控制地睁开，看见门内飘满写着自己生辰八字的魂灯。

  数百盏魂灯突然同时转向，王浩感觉三魂七魄都要被吸出体外。

  危急时刻，怀中古经迸发青光，扉页缺失处自动补全的《安魂咒》化作金纹缠住周身。

  魂灯群发出不甘的尖啸，灯焰凝成三百个与自己容貌相似的人影扑来。

  "；破！"；

  王浩将铜镜放在身前，镜中老道突然挥出桃木剑虚影。

  剑气扫过之处，魂灯人影如晨雾消散，露出门后盘旋向下的阶梯。

  阶梯扶手上刻满狰狞的饕餮首，每个兽吻中都衔着盏人皮灯笼。

  第二道门的叩击声惊醒了阶梯深处的存在。

  当王浩踏在第七级台阶时，脚下的地板突然翻转。

  无数锁链从黑暗深处射出，锁链尽头拴着的竟是之前在河眼见过的倒吊冰尸。这些冰尸心口的饕餮钉已变成暗红色，随着锁链晃动发出催魂的铃音。

  "；天地玄宗，万炁本根..."；

  王浩口诵金光咒，铜镜却突然变得滚烫。

  镜中老道的虚影正在掐动截然不同的法诀，那些冰尸听到咒文竟纷纷挣脱锁链，腐烂的手指开始结出太虚剑诀的起手式。

  一具冰尸突然刺出森寒剑气，王浩侧身闪避时，右袖被割裂的布料竟化作冰蝶纷飞。

  他猛然醒悟这些冰尸用的正是碑文记载的《太阴剑法》，连忙将古经抛向空中。

  经页翻动间，缺失的剑诀残招恰好补全了冰尸的剑势破绽。

  镜光扫过第十三具冰尸时，王浩突然如遭雷击。

  这具冰尸残缺的右耳轮廓，竟与自己分毫不差！

  "；轰——"；

  九重门同时震颤，阶梯尽头传来锁链崩断的巨响。

  王浩顾不得细想，咬破舌尖在镜面画出血符。

  当最后一道符纹成型，铜镜突然重若千钧，镜框饕餮纹活过来般咬住他手腕，硬生生拖向第八道门。

  门内是座环形祭坛，中央石案上供着盏铜灯。

  灯芯跃动的青色火焰中，三百个王浩的虚影正在重复着自刎、兵解、化道的轮回。

  灯盏底座刻着令他毛骨悚然的谶语：

  [九叩天门开，青灯照影来。应劫三千遍，方知我是我。]

  王浩的右眼突然流出透明的液体，视野中的祭坛开始扭曲。

  他惊恐地发现自己的左手正在结出点燃魂灯的法印，而意识深处有个声音在不断蛊惑："；点燃它，就能跳出轮回..."；

  "；清静经！快念清静经！"；

  镜中老道突然喷出一口精血，王浩被这声暴喝惊醒。

  当他颤抖着念出"；大道无形"；时，祭坛四周突然升起七十二道玉符，符文中飞出的金锁将他牢牢捆在离位石柱上。

  铜灯焰暴涨三寸，灯芯中走出个与他容貌相同的黑袍人。

  那人指尖缠绕着与玄玉碑同源的血色星图，轻轻一点便让王浩右眼的黄金竖瞳彻底碎裂。

  "；第三百次轮回，你终于把铜镜带回来了。"；

  黑袍人笑着扯开衣襟，心口处盛开的莲花正在吞噬玉符金光。

  王浩突然发现那莲花的根须走向，竟与自己左肩蔓延的霜花纹路完全一致。

  当黑袍人的手指触及王浩眉心时，祭坛下方突然传来龙吟。

  被镇压的昆仑龙脉残魂顺着地脉裂隙涌入，王浩右臂的饕餮纹突然活过来，化作锁链将黑袍人拖入突然出现的阴阳裂隙。

  "；记住，子时三刻..."；

  黑袍人消失前的最后耳语，与穹顶更漏的报时声同时响起。

  王浩挣扎着望向殿顶，发现月光不知何时已染上血晕。

  距离子时三刻，只剩三息。

  第九道门在血月下缓缓开启，门内涌出的不是阴风，而是带着檀香味的暖雾。

  王浩拖着被金锁灼伤的身躯挪到门前，却看见门内青玉案上供着块裂成两半的长生牌位。

  牌位上的名字让他如坠冰窟：

  【玄真观五代弟子  王浩  灵位】

  牌位前静静躺着半面铜镜，镜面倒映出的却不是他的身影，而是三百个正在不同时空叩门的自己。

  当血月完全笼罩牌位时，所有镜像突然齐声开口：

  "；还不明白吗？你才是那盏引魂灯！"；

  殿外突然传来积雪崩塌的轰鸣，王浩怀中的古经自动翻到末页。

  泛黄的纸张上，三百个血手印正在缓缓汇聚成他的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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