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下次吗？”

看着对方消失的那片空间，书生少年喃喃道。

此时的谢澈并没有书生少年那么多愁善感，他这一次全然没有之前到达第三层的舒畅之感，更多的是一股压迫，一种堵在心间的压迫。

“这第四层有些不一样啊！”

明明还没进入祭天神坛的第四层，可谢澈就已经感受到了与前三层不同的气氛。

仅是开始就有这么大变化，那之后呢？此时谢澈越来越期待祭天神坛第四层的真正面目了。

第一二层的人数众多，到了第三层却只有不到第一二层的十分之一，而等级更高，也更危险的第四层，人数应当更少。

结果真不出他所料，这第四层的人比之第三层的要少更许多，几乎只有第三层人数的千分之一！

如果将第一二层的人数比做一万，那么第三层就只有一千，这里则是一！

“如果是第五层，那里的人数又该是第四层人数的几分之几呢？”

突然谢澈心中升起了一股怪异的想法，他想要再升上一层，再去看看这个参差，但是这个念头在刚刚升起之后就被一个名叫理智的家伙给予了重重一击。

“哼~”

也是对着自己施加了一次嘲讽。明明连第四层的天雷都没有感受过，就想再上一层，哪有这么容易的事，真要自己狠狠的撞向南墙吗？还得撞个头破血流，不然还不能意识到错误。

之前能顺利的渡过第三层前往到第四层，很大程度上是因为自身的肉身被龙血淬炼过，龙血里蕴含的强大力量将他的经脉骨骼给狠狠的冲刷了几遍，用洗筋伐髓来形容一点也不为过。

但是因为在那血池中淬体有些仓促，时间也很短，导致很大一部分精华都储存在谢澈体内，现在他的身躯中可是蕴含了庞大的能量——这一点谢澈早就知晓。但在之后的一个月时间里他自己尝试修炼都无法再调动分毫，更别提去炼化它了。

这才有之后谢澈主动去挑战这一件事，目的也是为了看看能否在战斗中调动、炼化这些能量，显然得到的答案是否定的。

话说拥有淬体之效，还能洗练灵力的地方除了这祭天神坛的天雷外，谢澈还真想不到其他的地方了。

“这里可都是第四层了，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吧。”环顾四周，没有发现与第三层那位书生少年一样的人，谢澈也是默默的松了口气，幽幽道。

随后将目光投向一处干净的石台，造型古朴，却并不破旧。悬浮于空中，表面却连一滴水都没有。

那些自天而落的雨滴甚至都特地的绕开了它，向着别处落下。

显然与他之前所见的吸引材质不一样，这是独特的、排斥型的。

其他的石台上面都是不断在吸引自天上雷云滴下的蕴含雷霆之力的雨滴，而眼前的这一座却是反其道而行之。不仅不吸引汇聚，甚至都主动排出一股力，将那些试图落在它身上的雨滴给尽数阻挡在外。

周围水汽弥漫，地面也早被浸湿，唯有它干爽到不似这座空间之物。

“与众不同。”

看了许久，也没看出有什么门道，最后只得讪讪来一句。

古老石台不仅在这一处显得异常，甚至于谢澈所看见的所有踏足第四层的学员们，他们都有意的绕开它，唯恐避之不及。

这里面藏有魔鬼吗？

他在这青天灵院待了也有一年多了，对于灵院的秉性，他也有点了解，那群老怪物们虽有逗弄学员的心思，但几乎每一件对人都是有益的，只是或多或少而已。

所以看着眼前的被所有人视为垃圾、妖邪的古老石台，谢澈那被遮挡的眸子下，闪过一丝异色。

这祭天神坛的第四层，只有轰隆雷声而无霹雳电光，单这一点来看已是怪异至极。

这雷霆乃是天地之力，极具视听之极力，二者相伴而生，缺一不可。如今只剩其一，何其怪哉？

你说雨中它含有雷霆之力？呵呵，这话的确不假，但那座排斥石台却是连这点雷霆之力都给阻挡在外了。

仿佛它不需任何外力，不需任何雷霆，阻隔一切，自成一体。

“兄台你看中了那个古老石台？”

就在谢澈思索之际，有人走到他身边，并肩站立，但是个头比之谢澈稍低了一点，到了眼角。

“的确有些好奇，所以我想上去看看。”

没有掩饰自己内心的想法，谢澈十分直接的说道。

“那我就得劝一劝兄台了，别看……”那人爽朗一笑，正欲解释，可是余光看见了谢澈双与众不同的双目，看之一字却是在他口中被无限的拉长。

虽然已经摘除了白绫，但终究未能显露所有锋芒，这一双重瞳在旁人看来就与医书上所载的眼疾相差无几。

“不必如此，想说便说吧，不用在意。”谢澈甚至不用特别思考便能猜到对方为何会如此，但他也不想解释，反正用不了多久所有人都会知晓的，于是就随意的敷衍几句。

“抱歉鄙人冒犯了。”这人更直接，回退三步，并微微欠身致歉。

“无事，不用在意，倒是在下需要兄台解疑。”

见对方如此，谢澈也没故作姿态，迅速向他施以同样的动作，“我名为谢澈，敢问兄台贵姓？”

“免贵姓洪，洪立天。”中气十足，如同洪钟，正如他的姓一样。

两人如此礼貌，倒是显得有些拘谨了。谢澈注意到，无论是他自己还是眼前的洪立天，神色都有些不适。

他自己是因为鲜少面对这样的场面，有些不熟练而已，生疏是他最大的感受，毕竟之前交往的人可都是比较豪爽一点，如此文绉绉的道名倒是头一遭。

前一世自己来自一个已经简化了这种繁文缚节的社会，自然对此陌生；而这一世，在幼时记忆还未彻底苏醒，仅只是一介奴仆，出行在外大多时间只需低头便可，之后展露修行天赋也仅是活动在府内，面对这样的情况自然也少。所以对于这样的礼节对于此时的谢澈而言，倒是有些新奇与生疏之感。

“原来是洪兄，久仰久仰。”倒不是谢澈自来熟，乱攀关系，而是他实在是见过眼前洪立天，只不过不是见着了他本人，而是他的影像。

化龙榜第九万零七十七名，洪立天。

这样的名字，虽然排在很下面，谢澈虽是匆匆看了一眼，还是有些印象。如今一见又一问，倒是想起来了。

“看来在化龙榜上除了每天能得些木灵外，还能提升自己的颜值啊！”

对方冷不丁冒出来这么一句，可给谢澈雷的不轻。

眼前的男子虽算不上丑陋，但也绝对称不上一句英俊，最多只能算作一个眉目清秀，属于耐看型。

见得谢澈愣住了，洪立天倒是没有气恼，反而大笑起来：“如果这榜没有提升颜值之能，如何能叫你在听得我名字时身躯一震？”

原来他是这么想的。

嘴角勾起，扯了一抹好看的弧度，“洪兄这一句倒是在理，谢某佩服。”

应和着笑了几声，谢澈随后又问道：“敢问洪兄此台究竟发生了什么，竟让汝害怕至此？小弟愚钝，望洪兄给予解答。”

双手抱拳置于胸前，神色肃穆，倒是很有问道的意味。

似乎是被谢澈这样庄严的样子给逗笑了，“你倒不必如此拘谨，大家都是同辈，随性就好。”

他心情更好，随后便是耐心的为谢澈解释道：“你所看中的这座石台在第四层并不少见，可是有百余座。”

“如此常见？”谢澈没压住性子，抢先开口道。

对于谢澈的失礼之处，洪立天并没有在意，反而依旧和颜悦色道：“这些石台不会受到此层雨滴影响，乃是此间唯一的干爽之处。如此神异早就被人注意到了，但是为何会无人问津呢？那自然是因为从没有人能在这座石台上修炼，无论是接引拥有天雷之力的雨滴还是吸纳灵气——这些通通都无法做到。”

“故而从未有人使用它。不过每次有新人从第三层上来后，总会去试试，我们也都喜欢看他们铩羽而归的画面，毕竟大家伙都是这么过来的。”

说道最后洪立天的脸上浮现了一抹有些阴险的笑容，将他整个人衬得像一个反派一样。

“你们这是十分恶趣味。”虽然不解，但是出于对他人的尊重，谢澈还是未将此话说出口，而是藏于心间。

不知是不是心境作祟，此刻谢澈分外想冲上他口中的古老石台。

微微压下心中的冲动，道：“那洪兄你之前来提醒我，劝我不要登台是……”

谢澈看着他，无论是神态还得动作都在昭示着不解。

“我也不知了……”令谢澈没有想到的，洪立天竟是憨厚一笑，全然没有心计的样子，“大概是见得你比较像我弟弟？”

“……”一时间不知该如何说起，最终还是选择了沉默。

两人也就此无话，最后由谢澈拱手而示：“多谢洪兄告知，但我仍想上前一试。”

“言尽于此，我也不会阻拦。”

洪立天也是干脆，面对执拗的谢澈一点也不加阻拦，更是一手伸出指向了那座石台，“去吧！”

“祭天神坛第四层不止这一座特殊的石台，据灵院典籍记载，建立之初尚有学员能登台用之，但奈何五万多年前，突然就生了怪异，成了如今的模样。”

“如今百余座石台，皆是荒废五万年之久，从那时至今，招收学员何止亿计，其中不乏天资绝艳之辈，可终无一人可行。”

他虽未加以动作，但却背过身去，双手也负于腰际，语气幽然，颇有沧桑之感。

他口中规劝之意十分明显，但谢澈去意未改。

“我知你心意，但我意已决，洪兄不必多费口舌。”谢澈回辞。

“也罢。”哀叹一声，随后脚步连点，飘至另一处正常石台。

那里早已是坐满了人，他们的视线也都放在了此时准备前去重蹈前辈覆辙的谢澈身上，而且眼中还多了许多的戏谑与鄙夷。

显然他们对于谢澈这样明知故犯的行为很是不满，甚至有相当一部分人已经开始讥讽起了前来找谢澈的洪立天。

“真是一群无聊透顶的家伙。”

看了一眼便是得了一个十分不好的结论，为了不影响自己的心情谢澈还是迅速将自己的头转向一边。

“你们不能只能代表你们不行，你们口中的先辈不行，这并不代表我也做不到。”前世的教育告诉他，凡事要用辩证唯物主义的方式去看，不能盲从。

毕竟万一呢？

如果说前面谢澈只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去的，那么此刻的他便已经是准备与石台不死不休了。

既然自己的外表已经与众不同，而自己内心又渴望着成为鹤立鸡群中的那只鹤，那为了念头通达、道心恒固，自该随心尽力而为。

其实谢澈他对于主动前来搭讪的洪立天感官是挺好的，现如今对方因而受到了鄙视，这令谢澈十分不爽，如果自己能一举破开这数万年来都未曾有人达成过的石台，或许能对对方有所帮助。

“以德报德才是正道。”谢澈如此坚信。

旋即施展精妙步法，凌空虚点，随后稳稳当当的落于这座无一人愿往的石台之上。

可是为他伴奏的却是一阵细碎的嗤笑声。其中大头都是来自洪立天他身边的那些人，他们无一例外都是双眼眯眯，嘴唇抿薄，一颗葡萄样的眼珠在一线纯白中盯向谢澈。

不用想他们都在等着谢澈如前辈一样自信满满的坐下，兴致勃勃的开始，最后灰溜溜的离开。据洪立天的话以及现在这些人的表现来看，看新人出丑似乎已是这青天灵院的传统了。

“真想知道我如果破了你们不固定的看戏的曲目，你们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嘶~突然有点期待了！”

在没有注意到的角度，那个一直不曾变化的嘴角突然勾起了一个弧度。

“不过在此之前先让我看看你这石台究竟邪门到何种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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