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要带我去哪儿？”

白清叙害怕极了，心里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她阿娘已经没了。

有时候，她一个人躺在空荡荡的屋子里，只觉得自己活得连一条狗都不如。

那时，她也曾想过要不要一头撞死，还能赶上阿娘投胎的步伐，下辈子和阿娘做一对姐妹。

可是，真的要撞墙而死的时候，白清叙又难以控制住心底的恐惧。

她不想死！

哪怕只能像这样疯疯癫癫的活着，只能活着就还有希望！

白清叙剧烈挣扎起来：“你们放开我，放开我！”

侍从们不发一言，很快就把她送到了书房。

沈墨离所在的地方。

从她的角度，可以远远地看到，沈墨离怀里抱着一个女人，呆呆地坐在位置上，盯着那张脸一言不发。

她一瞬间毛骨悚然，发了疯似的想要逃出去，还是被人按到了那具尸体面前。

紧接着，沈墨离低沉又恐怖的声音传来：“你来了。”

“从今日起，你就是夫人的贴身丫鬟，必须好好伺候夫人的起居，明白了吗？”

白清叙头皮发麻，隔着一人，她都已经闻到了那股烧焦的刺鼻味道，宛如亲身经历了一遍火海。

她还记得侍从说过的话，谢听晚是在火海中活活被烧死的，那现在沈墨离怀里抱着的这个女人，一定就是她的尸体！

白清叙尖叫：“沈墨离，你是不是疯了，那个贱人早就死了，葬身火海之中，怎么可能还有活路？”

“你睁大眼睛好好看看，你怀里抱着的是一具尸体，而且连脸都看不清楚了，不要再发疯了，既然人已经死了，那就早点放她去轮回吧。”

这个时代对于人的身后事是有说法的。

世上若还有人对死者执念不消，死者就无法入土为安，不能去投胎转世。

只能深深世世被困在这轮回之中，直到魂飞魄散。

“闭嘴！”沈墨离面目狰狞，眼底寒光乍现。

“谁允许你说，本侯的夫人已经死了的？”

“夫人分明没有死，她现在就在我的怀里，以前我总是让晚儿做一些自己不愿意的事情，比如在你生病的时候照顾你，结果最后还被你反过来污蔑。”

“让我们之间的误会变得越来越深。”

“如今我也算是醒悟了，我造下的孽，总有一天会还，而你——”

沈墨离语气森然，宛如厉鬼：“现在就开始还吧。”

“我要你把这么多年对晚儿做过的事情，完完整整的体验一遍，只有这样，你才能真正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白清叙难以置信的瞪大眼睛。

“你让我伺候她，沈墨离，你睁大眼睛好好看一看，这根本就不是什么谢听晚，而是尸体！”

“以前人活着，你要我赎罪，我认了，现在都已经是个死人，甚至连脸都看不清楚，你还让我赎罪？”

“贴身伺候她？”白清叙只觉得可笑。

别说是靠近贴身伺候，现在只是看那么一眼，她都觉得胃里翻江倒海。

若不是这些天一直没吃到东西，恐怕早已呕吐不止。

想着想着，她生理性的反胃，捂着嘴不住的往外干呕，眼泪随之汹涌而下。

“沈墨离，你到底还是不是人啊？”

“这个女人就算再好都已经死了，我求求你，珍惜一下眼前的我吧！”

她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膝行着爬上前，死死的抱着沈墨离的大腿，哭得泣不成声。

然而，无论她怎样放下身段祈求，对方都没什么动静，宛如一具死尸。

片刻后，尚书府来人了。

他们消息闭塞，现在才知道女儿早已身死魂灭，这才跌跌撞撞地赶了过来。

谢母看见那具尸体，一股巨大的悲痛涌上心头，脑中闪过母女俩的从前！

太多了，太多了！

她根本数不清！

小时候的谢听晚会抱着她的腿，甜甜的喊阿娘，晚儿永远爱你！

长大后的谢听晚会将自己亲手画了几个日夜的画作为贺寿图送给她。

只要是她想要的，谢听晚都会满足。

事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发生变化的呢？

广林寺！

“对，就是广林寺！”谢母一屁股坐在地上，捂着脸失声痛哭起来。

怎么会这样？

她虽然讨厌女儿，现在不肯听话，也不肯帮自己的哥哥，可却从来没想过让她去死啊！

那可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怎能不心疼呢？

在她心里，谢听晚纵然以前有千般的不好。

但如今人没了，脑海中所浮现的便只剩下过往的那些幸福与快乐。

“晚儿，晚儿！”

“娘错了，娘真的知道错了！”

“娘以后再也不逼着你，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娘只要你好好的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谢母嚎啕大哭，谢父身形摇摇欲坠。

他虽然没有谢母那般悔恨，但这到底也是自己的女儿。

从小就投入了心血的孩子。

怎么可能一点都不难受呢？

谢父一瞬间苍老了十几岁，远远看过去就像是一个佝偻的老人，再也没有从前的意气风发。

沈墨离看着眼前的一切，忽然扯了扯嘴角：“晚了，现在说什么都已经晚了。”

“你们早干什么去了？”

“你们明知道我是个混蛋，只会欺负她，为什么不想办法把她带走？”

他痛苦的闭上眼睛，任由心底的悔恨撕扯着那颗早已千疮百孔的心。

他后悔了。

如果当时，他愿意给她自由，现在的结果是不是不一样？

如果他没那么执着小时候的恩情，没那么愚蠢，现在他们的结果是不是又不一样？

沈墨离心头情绪翻滚，他难以控制的吐出一口鲜血。

白清叙失声尖叫：“墨离，你吐血了！”

“滚开！”

“你这个罪魁祸首有什么好说的，我就算死了也是罪有应得，不过——我还不能死！”

沈墨离强撑着身子，咧开一嘴森寒的白牙，直勾勾的盯着白清叙，仿佛地狱里走来的恶鬼。

“你还没死，我怎么能死呢？”

“晚儿生前最讨厌的人就是你，所以，从现在开始，赎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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