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四周的人瞬间将目光集中在了说话之人身上。

来人穿着一身灰白色朴素的襦袍，须发白眉，年过六甲，却精神抖擞，眼底带着点点笑意，光是看着便觉得是个和蔼的老头，丝毫看不出来眼前这位就是北齐大名鼎鼎，学子满天下的国子监祭酒。

“祭酒大人？真的是祭酒大人！”

“我的天，祭酒大人竟然出来了？！”

“学子上官越雄，见过祭酒大人。”

在一众震惊的哗然声中，上官越雄先一步反应过来，主动走到了姜祭酒面前，对着姜祭酒行了个大礼。

姜祭酒停下脚步，朝着上官越雄看了一眼，笑着点点头，随后又朝着盛晚棠的方向走去……

盛晚棠看着那位时隔多年，却依旧能够和记忆中模样对上的姜祭酒，眼眶忽然的一热。

“老夫听说，你手里有一副真墨菊图，不知可否一观？”

姜祭酒脸上带着温和友善的笑容，对着盛晚棠询问。

盛晚棠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快速回神过来，将手中的墨菊图双手呈上：“请姜祭酒品鉴。”

姜祭酒当着众人的面，仔细的观察着成晚唐手中这幅墨菊图，随后又将目光挪向了以及被毁的那副墨菊图，两相比较之后，深受抚恤，长叹一口气。

看着姜祭酒这般表情，众人也有些紧张，可在这位学识渊博的姜祭酒面前，却没有一个人敢放肆。

“祭酒大人，不知可有答案？”

裴以檀不是国子监的学子，也不需要参加春闱，因此，对这位德高望重的国子监祭酒，并没有太多的敬畏，主动的开口询问。

姜祭酒听到裴以檀开口，朝着裴以檀看了一眼。

裴以檀笑了笑，立刻自我介绍：“小女檀安，家父裴铸。”

“原来是檀安郡主。”

姜祭酒反应过来，脸上神色瞬间温和。

“姜祭酒不知可否确定，这两幅墨菊图，哪一幅是齐老真迹？”

裴以檀回以一笑，再次开口询问。

此时，郑慧也紧张不已的看向姜祭酒。

原本以为，姜祭酒根本不可能出现在诗会上，没想到竟然真的被她喊出来了，喊出来了也就罢了，只要确定她手中这幅是真的，那一切就都没事。

可若是她手里的是假的，不用想，郑慧也知道今日之后，自己会面临什么样的局面。

姜祭酒也没有含糊，伸手指向了那副被裴礼舟题诗的墨菊图：“这幅才是齐成维的真迹。”

“什么？！”

此言一出，原本安静下来的围观众人，再度热闹起来。

“这……怎么不可能吧？祭酒大人之前不是鉴定过郑小姐那副墨菊图是真了吗？现在怎么又说九皇子的墨菊图是真的了？”

“这太奇怪了，姜祭酒这不是在打自己的脸吗？”

窸窸窣窣的议论声响起，姜祭酒的表情也很是无奈，对着在场众人长叹一口气，幽幽的开口：“是老夫眼拙，老眼昏花，连齐成维的画都没能鉴别出来，齐成维作画，惯用松烟墨，最爱澄心堂纸，除此之外，他若作画，必定会在画中隐藏一‘成’字。”

说话间，姜祭酒将真的墨菊图展开，放在桌上，指出隐藏在墨菊图中，其中一朵墨菊花心处的那个成字。

众人下意识的上前观察，果不其然的发现了这一个特性。

而被劈成两半的那副假墨菊图，虽然也有一个不太明显的成字，但两者字迹却一眼辨认出真伪。

“这幅假墨菊图，将齐成维作画的神韵以及一些小习惯模仿的惟妙惟肖，可见是对齐成维十分了解，依老夫猜测，临摹这幅墨菊图之人，必定是齐成维身边之人。”

姜祭酒对着那副假的墨菊图，分析道。

闻言，盛无疾恍然大悟，紧接着钦佩的看向姜祭酒：“没错了，刚刚这位郑小姐说自己是从齐老门生手中购得这幅假墨菊图，想来应该是齐老门生模仿齐老作画，之后以假乱真，将其卖给了郑小姐。”

“哦？有此事？”

姜祭酒不由将目光看向了郑慧，看着郑慧难堪的脸色，笑呵呵的开口：“不知这位齐老门生姓谁名甚，齐成维这老头，画画可以，看人却是不行啊。”

郑慧此刻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消失在众人面前，然而，在姜祭酒面前，她还真不敢放肆，只能皮笑肉不笑的开口：“王，王鸿安。”

“老夫记下了，小姑娘，上当受骗不要紧，及时止损，方是正途啊。”

姜祭酒看着郑慧，好言劝了一句。

然而，郑慧听到这话，脸色更加难看了，想来如果眼前不是姜祭酒，此刻郑慧大小姐脾气上来，一巴掌就扇过去了。

上官越雄还算了解郑慧，眼看着郑慧的面色越来越差，生怕郑慧做出什么不当之举，得罪了姜祭酒，还连累上官家，连忙将郑慧拉到自己身后，替郑慧对着姜祭酒拱手回应：

“是，多谢祭酒大人劝告。”

姜祭酒也不管两人如何，再次对着大家说了一句：“今日是老夫我眼拙，没能第一时间鉴别出墨菊图真假，耽误大家的时间了，老夫在这里给大家赔罪。”

说完，姜祭酒便要对着众人鞠躬……

姜祭酒的动作吓了众人一跳，盛晚棠慌乱间，主动伸手扶住了姜祭酒。

等自己反应过来的时候，盛晚棠看着自己的双手，吓了一跳，迅速抽回手，后退一步，对着姜祭酒屈伸行礼：“祭酒大人学识渊博，德高望重，教出学子更是满布天下，不计其数，今日祭酒大人这一拜，可让天下学子折寿了，还请祭酒大人怜惜。”

姜祭酒看着盛晚棠，眼底浮现一抹沉思，隐约间还有些许微不可查的心疼之色。

晚棠这孩子，向来明媚张扬，活泼可人，何时变得如此懂事沉稳，守节知礼了？

李清云刚刚伸出去的手，在听到盛晚棠的话后，松了一口气，微笑着走上前，对着姜祭酒开口：“叶四小姐说的不错，老师，你莫要折煞了我们啊。”

“是的是的！”

“对对对！”

“学生不敢受礼。”

在场众人，一半来自国子监，一半是准备春闱的考生，或多或少都读过姜祭酒的诗词文言，收益颇丰，几乎都将姜祭酒当做学问的启明星，无一不对姜祭酒敬重万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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