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眼见着要降临。

勤政殿里的烛火依次点起，商凌傲阴沉的脸，隐没在光阴中，晦暗不明。

“明海，你可知道欺君之罪，要死几次？”

商凌傲的手搭在书案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

那枚墨玉扳指发出咔哒咔哒的响声。

明海吓得膝盖都软了。

他磕着头，哆哆嗦嗦道：“晌午时分，天璇特意来找了奴才，说是勤政殿总是没有人，偷偷问皇上是不是换了宫殿处理政务？奴才想，她一个小丫头问这些做什么？会不会是歆昭仪来过勤政殿，却没有见到皇上您……所以才……”

明海说着，声音越来越小。

其实，他的心里也有点不太自信了。

歆昭仪都有多久没有来过勤政殿了。

今日恐怕也要乌龙了。

“几时了？”

商凌傲起身，冷着一张脸，迈腿往外走去。

就在这时，外头传来陌生的声音：

“还请公公通传，这是歆昭仪让奴婢们送来的点心，专门为皇上准备的。”

商凌傲脚下动作一停。

明海多机灵呢，立刻爬起来，追出去将人放进来了。

屋外站着两个小宫女，穿着一样的窄袖襦裙，同时低着头，不敢乱看。

“就你们两个？你们娘娘呢？”明海心咯噔一下。

月华大着胆子，稍稍掀眸，解释道：“娘娘说，皇上尝了这果子，就懂她的心意了。”

明海简直一口老血憋在心口。

但他转过头，发现商凌傲已经又再次回到了龙椅前，只能硬着头皮让人进去了。

两个宫女都低着头，小心谨慎地端着一碗甜汤，走了进来。

东西放下。

白瓷碗里，盛着一碗汤圆。

毫无新意。

商凌傲眯起眼眸，简直要被气笑。

“就这么一碗汤，还用你们两个来送？给朕滚出去！”

嘭的一声！

他摔了一掌在桌案上，拇指上的墨玉扳指应声碎了一道痕。

月华吓得赶紧磕了头，就跑了出去。

还剩一个宫女，战战兢兢地跪着。

“还要朕说第二遍？！”

商凌傲又是一掌！

声音比之前还要响。

跪着的宫女，怯生生地抬起头，看向他，雾蒙蒙的眼眸水汽弥漫。

声音娇软：“……皇上，疼不疼啊？”

“……”

商凌傲脸上的怒气来不及收，眉头皱成一团，嘴巴也抿成了线。

搭在桌案上的手，不由自主地握了起来。

掌心密密麻麻地疼。

他的喉咙像是被封住了，好半天都没有发出声音。

久到外头的天色彻底暗了下来。

跪在面前的娇人儿，隐忍着哭腔，又问了一句：“皇上还不让臣妾起身吗？”

商凌傲猛地起身，走上前，不由分说地将人打横抱起，往内殿走去。

明海只瞥见一个背影，吓得七魂丢了三魄，一把揪住要走的月华，心焦道：“什么情况？里头是哪个爬床的丫头，让歆昭仪知道了，不得气死！你……”

月华一改之前畏缩的模样，笑盈盈道：“明海公公说什么呢？奴婢是跟着娘娘一道进去的呀？奴婢出来了，里头伴驾的，可不就是娘娘吗？”

娘娘……

明海恍然大悟！

他松了一大口气，慌忙将门给关上了。

来了就好。

来了就好！

……

内殿里。

商凌傲自从认出了慕星遥，始终一言不发，冷冷地用大掌抚去她的泪水。

闷声将人扣在软榻上，低头抽开她身上碍事的衣裳。

衣带一解，外层的罩衣，很快就落了下去。

露出里头薄如蝉翼的里衣。

依旧是襦裙的样式。

却清透至极。

只在关键的地方，绣着繁复的花卉，色彩明艳，令人应接不暇。

商凌傲惊叹之余，闻着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栀子花香，将人翻了个身，又看到她蝴蝶骨上的一串蝴蝶刺绣……

栩栩如生，像是要带着她一起飞走。

“遥遥，为何……”

商凌傲悄悄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怀疑是不是在做梦。

慕星遥闻言，赶紧回身，搂住了商凌傲的脖子，轻呼道：“皇上终于理人了。刚才一直不说话，臣妾都要吓死了。”

“遥遥，回答朕，你这是在做什么？”

商凌傲稳着心绪，按下心头的窃喜，又怕她只是因为新进来的秀女们而争宠，沉声问道。

慕星遥眼波流转，欲言又止，只想将脑袋埋进商凌傲的怀里。

偏偏男人不让，相互僵持着。

最终，她又梨花带雨道：“臣妾都想起来了！”

“什么？真的假的？全都想起来了吗？”商凌傲激动地捧着她的脸，四目相对，问的仔细，“当真想起来了？”

慕星遥抿着嘴，抽泣道：“皇上那天走了以后，臣妾就已经想起来了。可是，可是……可是皇上再也没有去过长乐宫。

“妾身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想个歪招，打扮得美美，来寻皇上。让宫女绣了衣裳，去御花园里摘了栀子花熏衣裳，只为博得皇上一笑……”

商凌傲会心一击，不知要说什么才好，喉结动了好几下，才说：“遥遥很美，朕很喜欢。”

“皇上才不喜欢呢！皇上昨夜还宠幸了苏小雪，以前分明答应过臣妾的，绝对不会宠幸她。皇上食言了。今日，皇上还要去容充媛的宫里，她才是皇上的爱妃！”

慕星遥一口气说完，挣开商凌傲的拥抱，抹了一把眼泪，止住眼泪道：“臣妾都想起来了，但也悔了。原以为皇上雨露均沾，是本分。但臣妾根本受不了……无法想象昨夜，今夜，以后的每一夜，皇上在其他人的宫里会如何……”

“遥遥，朕……”

商凌傲的整颗心脏都被塞得满满的，酸酸涩涩。

“皇上，让臣妾出宫好不好？皇上体恤臣妾，帮臣妾脱离了侯府，给了臣妾新的兄长。臣妾就与兄长一起回漠北。”

“胡说！”商凌傲赶紧将人搂进了怀里，哑声哄着，“朕只有遥遥一个。遥遥若是走了，剩朕一个人孤苦伶仃，多可怜呢！”

“皇上还有玉昭仪！”

“那是朕怕其他人针对遥遥，特意立的靶子。她欺负过遥遥，抢了遥遥的生活，朕利用一下她，又如何？昨夜，朕睡在正殿，她在偏殿跪了一晚……”

“……那皇上还有容充媛呢！你叫她爱妃！”

“那是遥遥看都不看朕一眼。朕气糊涂了，想试探遥遥会不会吃醋？”

“……”

慕星遥听到这一句，惊得瞪大了眼睛。

商凌傲哑然失笑，抱住了她，亲吻在她的唇上。

“朕有遥遥就够了。其他人，不过是摆设，是牵制前朝臣子的棋子。只有遥遥，是朕的心头好。”

商凌傲轻叹一声，终于承认自己还是栽了。

慕星遥听着受用，羞涩地回了一吻：“那皇上对遥遥可有过喜欢？”

“自然是喜欢！否则，朕立什么靶子，又为何要试探……”

慕星遥扑进商凌傲的怀里，咬着他的耳朵道：“皇上，臣妾宫里的医女说，女子受孕也有天时地利的。今夜正是好时辰。皇上让琰儿回来好不好？”

“……好！”

商凌傲哄得美人归，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地。

俯身将人抱起，往龙榻走去。

他想，余生有她便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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