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破山中贼易,破心中贼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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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阳斜照醉翁亭,檐角铜铃在风中叮当作响。
郑墩儒将刚才刘玄策对经学问题的解答简单说了一遍,并且赞赏有加。
高秀兰听后,微微一怔,“早就听闻刘先生有着大学问,今日一听,果然名不虚传。”
只是,为什么只是个秀才,连举人都考不上呢?
刘玄策比较低调,回道:“都是一家之言罢了。”
高秀兰话锋一转,“听说先生剿灭了盘踞多年的黑风寨,当真大快人心,周边百姓算是能过上安稳日子了。”
“本宫听说,解佑赫一众贼寇盘踞黑风寨几十年,官府奈何不得,但是刘先生的鸳鸯阵大显神威,打得他们屁滚尿流。”
刘玄策却摇了摇头,脸上并没有喜色,“破山中贼易,破心中贼难。剿灭黑风寨,不过是武力为之,可人心的贪婪、恐惧、偏见,这些心中之贼,才是最难破除的。”
“你们信不信,十几年或者几十年后,会有新的贼寇重新聚集在这里,为祸一方?”
高秀兰蹙眉,“这是为何?”
郑墩儒、林洛初、郑经也面露不解。
刘玄策说道:“纵使荡平四海烽烟,若不能破除世人心中贪嗔痴妄,这天下,终究不得太平,天下不太平,无数人心中便藏着更大的贼——活命的欲念。正所谓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此言一出,林洛初手中的茶杯停在嘴边,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刘玄策站起身,负手而立,目光望向远方连绵起伏的山峦,继续说道:“山中贼寇,不过是些乌合之众,凭借武力尚可剿灭。可这心中之贼,却是贪嗔痴念,是人性中的私欲,它深藏在每个人的心底,难以察觉,更难以根除。”
刘玄策所说的每一个字都仿佛重锤,重重地敲击在众人的心上。
心中贼,这么可怕吗?
高秀兰若有所思,沉吟后,问道:“照刘先生这么说,若人人都能抛去杂念,是不是天下便能太平了?”
“殿下可曾见过不偷香油钱的和尚?”刘玄策苦笑着摇头,目光中透着无奈与沧桑。
“人皆自私,这是天性,不可能抛弃的,即便是道士和尚这些出家人,也难以抛却杂念。有人的地方,就必定有纷争,亘古不变的道理,神仙都做不到,更何况是人呢。”
高秀兰的眼神瞬间黯淡下来,怅然若失,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如今的天下局势。
她喃喃自语:“突厥屡屡侵犯大魏,不正是因为贪念吗?贪图大魏的疆土和财富。”
“除非他们拥有和大魏一样的疆土和财富,可这显然是不可能的。如此一来,就只能打仗争抢,又这要死很多很多人了……”
想到那些在战火中流离失所的百姓,她的心中一阵刺痛。
“有没有办法打退突厥?”高秀兰抬起头,眼中满是期待地看着刘玄策。
刘玄策神色凝重,缓缓摇头,“如今朝堂之上,是战是和摇摆不定,连众志成城都做不到,又如何能与突厥抗衡?”
说罢,刘玄策走到醉翁亭外。
微风拂过他的长袍,猎猎作响。
“你们知道现在大魏最大的隐患是什么?或许你们会说是突厥,但我觉得不是。”
“一个家族,一个国家,若是从外头杀来,一时半会儿是杀不死的,必须先从内部自杀自灭,才会一败涂地。”
闻言,高秀兰等人震惊不已,一时间呆立在原地。
林洛初心中暗自惊叹,刘玄策果然不一般,一语中的。
大魏这些年国力羸弱,可不就是因为党争吗?党同伐异,搞得朝堂乌烟瘴气。
她看向刘玄策的眼神中,又多了几分敬佩与尊重。
高秀兰陷入沉思。
刘玄策这句话,带给她太多的震撼,但她又觉得,刘玄策的意思是先稳定内部,似乎跟袁本槊所说的攘外必先安内,不谋而合。
难道刘玄策也是主和派?
高秀兰柳眉微蹙,目光紧紧锁住刘玄策,语气中带着一丝急切与质疑,“刘先生,你的鸳鸯阵能打败北方的突厥铁骑吗?”
刘玄策却道:“郭小侯爷也曾问过我这个问题,我的回答是,不行。”
“为何?听说在剿灭黑风寨时,鸳鸯阵可是立了大功。”
刘玄策沉声道:“鸳鸯阵在地形复杂之处,对付小股贼寇,绰绰有余。它以十一人或者七人为一队,长短兵器相互配合,攻防有序,能将贼寇的战术克制得死死的 。”
说到此处,他顿了顿,看向北方,“可突厥铁骑不同,突厥人生长在马背上,骑兵机动性极强,冲锋起来如排山倒海。”
“鸳鸯阵讲究的是紧密配合,一旦在开阔的平地上,面对来去如风的突厥骑兵,根本来不及展开阵型。”
“而且,骑兵居高临下,冲击力巨大,鸳鸯阵中的盾牌手难以抵挡骑兵的直接冲击,长枪兵也很难在骑兵高速移动下精准刺击。”
高秀兰追问,“难道没有其他办法吗?”
刘玄策摇头。
自己现在若是有办法弄死突厥人,还不得上天啊。
林洛初只当刘玄策暂时没想到良策,可高秀兰却觉得刘玄策有所隐藏。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两个人骑马一路跑来到醉翁亭外。
他们额头上满是汗珠,显然是一路狂奔而来。
其中一人将一个信封交给高秀兰的女护卫郭芷兰,“京城来的,请速交长公主殿下。”
郭芷兰接过信件,快步走进醉翁亭,双手递给高秀兰,“殿下,京城急信。”
高秀兰接过信,缓缓打开信封,抽出信纸,目光迅速扫过上面的内容。
只见她的眉头渐渐紧锁,脸色变得愈发凝重,原本粉嫩的嘴唇也失去了血色。
“殿下,发生什么事了?”林洛初察觉到高秀兰的异样,关切地问道。
高秀兰抬起头,眼中尽是忧虑与焦急。
“突厥又增派了兵力,并州城岌岌可危,朝堂之上乱作一团,文武百官各执一词,竟然还在争论是战是和。”
她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愤怒与无奈,对朝堂的不作为感到痛心疾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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