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绍宁噎了噎，无从反驳。

当初母亲是想定下萧玉淑的，是他在宴席上看到娇美绝伦的林知意，就求着母亲去见见她。

就算是后来要定亲了，母亲也不是念着林知意的救命之恩，她只是想着林家对燕王有恩情，林知意身份是低，但娶过来却也好拿捏。

毕竟那会琴儿的肚子已经很大了。

若娶了其他世家贵女，也不知道会闹到什么地步。

张家一开始也没安什么好心。

只是萧洹现下在林知意面前将事情戳穿，就显得张绍宁那一颗心假的不行，他几乎无地自容，不敢面对她的眼神。

“世子，是我……是我糊涂了。”他支支吾吾道，“还请你不要为难姑母，不要为难张家。”

永明帝瘫痪后，他姑母这位皇后形同虚设，似是摆在宫里的吉祥物。

他父亲永昌伯在朝堂上亦是战战兢兢，做事一直提心吊胆。

张家有上百口人，他妹妹才十岁出头，他这会才后知后觉的害怕起来。

萧洹冷冷瞥了张绍宁一眼，“再有下次，我不会留情。”

丢下这句话，他牵着林知意就走。

素云急忙跟上，心都悬了起来。

所幸世子还没被愤怒冲昏头脑，记得林知意怀着身子，走得并不快。

转入大路，宾客多了起来，好些人瞧见萧洹都掠过一抹惊讶。

只是他全身气息阴冷，令人害怕。

他们急忙退到一边，无人敢上前行礼打招呼。

英国公夫人远远瞧见了，更不敢上来触霉头，让下人赶紧带路送他们出府。

旁侧一位贵妇人轻哼，带着幸灾乐祸：“萧世子竟然亲自来抓人，世子夫人回去是要吃些苦头了。”

英国公夫人抿了一口热茶，慢声说道：“这不就证明他在意林知意吗？若是无关紧要之人，他会亲自来？”

萧洹如今与端亲王斗的厉害，可以用日理万机来形容，百忙之中抽空来带林知意回去，无论是生气还是喜悦，都足以看得出她在萧洹心里的地位。

贵妇人道：“萧世子只是图个新鲜，待新鲜劲一过，他就会知道自己做了一个多么愚蠢的决定。”

堂堂燕王世子，竟娶了个家世如此之低的女子做正妻，他们在私底下也不知道嘲笑了多少次。

英国公夫人瞅了她一眼，道：“你可别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

“那就等着瞧。”贵妇人就不信林知意能一直风光。

宽敞的黑木马车上。

两人才刚坐稳，萧洹就抓着她的手腕，他已是极力控制着自己，没用多大的力气。

但声音却是咬牙切齿：“他碰了你哪里？”

幽香又是缠绕过来，煎熬着他，但他这会脑子里只有愤怒，没有这些旖旎的想法，身体还能保持着正常状态。

他语气森然，连带着神色都变得阴森恐怖。

林知意几乎不敢对上他的眼眸，声音细碎：“我……我……”

“说！”

“手……”

“哪只手。”

“右手。”

林知意话音刚落，他就拿了一张帕子，抓着她的右手开始擦拭起来。

帕子是用锦缎织就的，柔软贴肤，就算萧洹用了些力气，她也不觉得疼。

可她的皮肤到底娇嫩，反反复复擦拭之后，很快就一片通红。

他不觉得满意，明明没有痕迹，也没有沾染上气味，他还是不厌其烦的一次次擦拭。

帕子再软，次数多了，林知意也觉得疼了，再擦拭下去，是要擦破皮了。

“世子，别擦了，已经干净了。”她轻声道。

萧洹虽是听不见一般，紧紧盯着她的手，仍是重复着动作。

他的力气越来越大，她觉得痛意袭来，想把手抽回来，反倒引得他更加的恼怒：

“你还敢躲？！”

这声低吼，连外头的素云都听得见。

素云的心颤了颤，想去看看状况，却被常衡拦住：“别火上浇油。”

现下是白日，世子还是能控制一下脾气的。

萧洹确实是控得住脾气，因为他这一声吼，把林知意的眼泪给吼出来了。

晶莹眼泪自她眼眶哗哗滚落，模糊了妆容。

很快，她的眼睛红得像一只兔子，直直的盯着萧洹，她微微抽泣：“他碰过我，擦是擦不干净了，你要么把我的手剁了。”

萧洹皱眉。

手背上有好几滴她的滚烫眼泪，他的心随之皱成一团，什么脾气都没了。

可他还是硬邦邦的说：“我剁你的手做什么，要剁也是剁他的手。”

说着，他还真是这样打算。

张绍宁不知轻重，敢堵他的人就算了，竟还敢碰她的手，真是找死！

他戾气横生，林知意瞬间警醒，眨了眨泪眼：“你还真想剁了他的手？”

萧洹更气了：“你还为他说话？你难不成心里还有他吗？”

林知意柳眉轻蹙，“按你这么说，我心里得装着多少人？我只是觉得你给他一个警告就算了，张家到底是京城里头的百年世家，你在这个节骨眼对张家人动手，岂不是正中端亲王的下怀？”

“你是为我筹谋？”萧洹的气一下子又消了。

他目光灼灼盯着自己，反倒让林知意有些不好意思，她微微偏过头，拿出自己的帕子把脸上的泪痕擦个干净。

仍能感受到他的目光停留在自己身上，她呼吸也几分乱了，低声说了一句：“夫妇一体，本该如此。”

萧洹愣了愣，心头随即涌上一阵欣喜，觉得整个身体都舒畅了不少。

夫妇一体……

她这是把自己看做她的夫君了！

其实他想要的更多，但他不敢再问。

这是他强求得来的，就算她是认命了才说这么一句话，都会让他高兴上很久。

他抿抿薄唇，抓过她的手：“你的妆花了，我来吧？”

带着试探性。

林知意又是犹豫，她的妆花了，那现在该有多丑。

可她眼角余光就看见萧洹神色在急速暗淡。

她即刻就将帕子塞到他的手里，说道：“那你别用太大的力气。”

萧洹本是放弃了，这会看到手里绣兰花的帕子，愣了又愣。

还是林知意唤了他一声，他才醒神过来，抬手擦去她脸上那花了的妆容。

他这次的动作果然轻了不少，还显得有几分笨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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