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简直不相信自己看到的与听到的。

皇后刚才说了什么？

说她与虞帝合谋杀了六皇子的生母夏嫔！

皇后还把夏嫔的手骨当做成人礼送给六皇子！

六皇子这些年呆在杀死自己生母的凶手身边，一口一个父皇，一口一个皇后叫得欢！

虞帝好狠！皇后好癫！六皇子好可怜！

一个皇室宗老重重拍桌：“身为一国之君与一国之母，竟然带头残杀无辜！真是岂，岂有此理！”

皇后笑道：“是呀是呀，真是岂有此理呀！小六呀，你快来杀了本宫，替你娘亲报仇呀。”

“你父皇你也不要放过呀，如果不是你运气好，死的人就是你了哟。”

“你在大南关遇到刺客了吗？是你父皇派去的哟。”皇后站起来，一步步走向六皇子，“他嘴里说着最喜欢你，第二喜欢老八，可他派刺客去杀你，还干脆亲自拧断了老八的脑袋。皇儿，你说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狠毒的人呢？虎毒尚不食子呀！”

“哦他杀的人可不止这么些呢。光是本宫知道的——”

“闭嘴！”虞帝由两个御龙卫扶着进来，他阴沉着脸，“来人，将这疯妇给拖下去！没有朕的允许，不许她踏出殿门一步！”

“谁说我是疯妇？疯的明明是陛下你呀。”皇后笑眯眯的，“不过你是一国之君，至高无上的神，你说本宫是疯妇，那本宫就是疯妇了。”

“小六呀，你母妃死得好冤呀，你的太子弟弟死得好冤呀，还有小八，你知道他是怎么死的吗？他是被你父皇就这么捧着脸——”

捧着脸怎么样，皇后没能说下去，因为她被御龙卫一个手刀给劈晕过去。

虞帝想杀了皇后，但在众目睽睽之下，他只能命人将皇后带下去。

威严的目光巡过全场，最后落在六皇子身上，虞帝沉声：“小六，你过来。”

六皇子下意识往他那边走了几步，又想到了什么往后退了十几步，一脸的防备：“她说的是真的吗？父皇，是你默许她杀我母妃的？”

“她疯了。”

“儿臣在大南关遇到了好几波刺客，身边的随从全都死在这些刺客手里，儿臣一直以为儿臣能活着回来长安，是因为父皇暗中派人保护着我。”六皇子一脸受伤，“可她说，那些刺客是父皇你派的。父皇，她——”

“去了大南关一趟，还能活着回来，朕还欣慰你终于长脑子了，如今看来你还是跟从前一样蠢，竟是连真话还是疯话都听不出！”

虞帝十分失望，“既如此，日后你索性别喊我父皇了，朕便当没生过你这个逆子！”

这一声“逆子”落下，六皇子脸上便爬上了张惶，他小心翼翼地过去：“父皇，儿臣错了，儿臣不该怀疑你。”

盯着六皇子看了几息，虞帝叹气：“罢了，也确实是我没保护好你母妃，对不起你母妃。你恨我怨我，我也没什么好说的。小六，你今天二十了，从此就要在宫外建府过自己的日子，没什么事就别进宫了。”

“不！父皇！儿臣信你！儿臣只信你！”

“你是皇后一手带大的，信她也是人之常情，朕不怪你，真的。”

“父皇……”

“小六……”

父子俩演了好一会的父子情深，场面十分煽情——如果没有人煞风景的话。

白卿宁煞风景地问：“那这地上这副手骨到底是不是夏嫔的啊？”

刚要抱头痛哭的六皇子立即推开虞帝，跪下来把那副手骨捡起来放回盒子里，他问冯嬷嬷：“冯嬷嬷，这是谁的手骨？”

冯嬷嬷喉咙滚动了几下，突然嘴角一抽。

白卿宁提醒：“殿下快掰开她嘴，她服毒了！”

六皇子立即出手，一掰开冯嬷嬷的嘴，一汪鲜血便冒了出来，不知冯嬷嬷服的是什么毒，竟然就这么几息的功夫，最后竟是连舌头都给活生生的吐出来了！

装着手骨的盒子跌落一旁，怀里是断了舌头口吐鲜血的冯嬷嬷，六皇子背对着众人，无声地喊：“嬷嬷，嬷嬷……”

冯嬷嬷抬起手，想要摸一摸自家小主子的脸，手却是软软地往下掉。

六皇子下意识去拉，最后关头又收回。

他不能让虞帝发现自己早就跟冯嬷嬷联系上了，不然冯嬷嬷就白死了！

这时，白卿宁一个闪身过来，抓住冯嬷嬷的手往六皇子脸上放，嘴里轻斥：“真是好大的胆子，死到临头还想打殿下？！”

那只枯老的手在六皇子脸上只是轻触了半息就立即垂下，但冯嬷嬷脸上已经没有了遗憾，她满足地闭上了眼。

她家小主子长得真好啊……

六皇子看着那只低垂下去的手，眉眼哀伤。

“殿下，你没事吧？”白卿宁一脸关心。

六皇子将冯嬷嬷的尸体放下，低头去捡那副手骨，他没有说话，只失魂落魄地抱着盒子往外走。

白卿宁与他并肩而行了十几步，某一刻她突然回头。

正好对上虞帝那副阴沉的，像是要吃人的眼神。

白卿宁于是拍拍六皇子，接过他手上的檀木盒子：“殿下，你还没与你父皇告别，来，拜别你的父皇。”

六皇子梦游一样随着白卿宁的指令做事，最后跟着白卿宁走了。

最受虞帝宠爱的皇子的冠礼冷冷清清开始，然后就这么草草率率地结束了。

再回想皇后的那些“疯言疯语”，在场的朝臣们都打了个激灵，他们后悔了，后悔为什么不跟着白卿宁与六皇子走了。

他们听了这么多不该听的秘密，还能活着走出这处宫殿吗？

还等什么？赶紧趁虞帝还陷在情绪中顾不上他们的时候赶紧跑啊。

但已经晚了。

虞帝原本确实是顾不上他们的，他满脑子都是怎么除去皇后与皇后母族的念头，但他们一动，就立即吸引了虞帝的注意。

“诸位跑这么急，该不会也与小六一样，听信了皇后的疯言疯语吧？”虞帝阴沉沉道。

恩国公在心里骂了一句晦气，一脸茫然地抬头：“陛下，什么疯言疯语？刚才老臣什么都没听到。”

礼部的几个官员赶紧附和：“是啊陛下，刚才臣等什么都没听到。”

“什么都没听到……”虞帝淡笑，“确实，只有死人才什么都听不到。”

恩国公等人脸色一变，虞帝这是要当众将他们灭口吗？！

陛下果然是疯了！

不，他不是疯了，他只是装不下去了！

他本来就是如此残暴之人！

“吓着了吧？”虞帝突然换上笑脸，“朕和你们闹着玩的，就这么不经吓吗？”

几人面面相觑。

这是经不经吓的问题吗？你一句话就能诛我的九族，我能不怕吗？

“来人，把恩国公夫妻和这几位卿家平安送回家，若是路上出了任何差池，朕唯你们是问！”

待到殿上的人都退下，虞帝再也忍不住，又是连吐三口黑血！

高公公熟练地喊：“快叫朱太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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