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桃当时不过八岁，还是个半大的孩子。

温初怡在人牙子手中瞧见她的时候，被她那双倔强却透着光的眸子吸引顿住了脚步。

可令她没想到的是，就这这样一个她自以为的善举，竟害了春桃的性命。

当时她在府中已然得了温淮之的庇护。

从一开始他甚少插手，到当时，已经紧紧将她护在身后。

可那时温淮之已经从吏部去了都察院，整日繁忙，他不在时温云潇便会寻着机会从背地里给她使绊子。

春桃便是她折磨她的手段之一。

待她得了消息去寻春桃的时候，她的上半个身子都泡在了水缸中，人已经没了动静，凑进去看，脸色乌青已然没了气息良久。

因此事她去寻了温老夫人，可她却说，不过一个下人，死了便死了，不值钱。

她们从不将人命当命，春桃所遭受的一切她都受过，若她明面上不是温向明的血脉，想必她早便死在了那水缸之中。

那一刻温初怡忽然悟了，她们刚亲自试试她们如今所为的一切。

而主动凑上来的温淮之，成了她挥向她们最锐利的一把尖刀。

出了院门走到无人处，她唇角微勾笑出了声，带了几分幸灾乐祸的意味。

这些都只是开始。

……

温家祠堂内。

戒尺划破空气一下一下落在跪着的温淮之手上，血珠从他青紫肿胀的掌心滚落，落在地上留下红痕。

孙元江手中紧紧攥着手帕，温淮之喉中溢出压抑的闷哼声，他跪的笔直。

她再也站不住了，快步朝前走去，刚踏出两步，温老夫人横来的眼刀将她钉在了原地，她浑身开始发颤。

温老夫人那个眼神她实在是太过于熟悉了，她无数次的生不如死都是因这个眼神而起，她站在原地再不敢动弹分毫。

“一百！”温老夫人怒气冲冲的声音响起，戒尺的边缘粘着皮肉，温淮之却依旧是一副不为所动的模样。

孙元江怨毒的目光扫到温老夫人的身上。

“你可知错！”

“我知。”

温老夫人松了一口气，“明日我会将她送到郊外的庄子中，你们二人日后不要再见，今日之事便罢了。”

“我知错，但不改。”

“你说什么！”温老夫人声音陡然拔高，“温家怎的出了你这么个不要脸面的东西！”

温淮之不语，视线却落在了温老将军镀金的牌位上。

温老夫人冷笑，“你祖父在你身上付出了那么多的心血，你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吗？”

温淮之沉默半晌，忽的开口，“祖父他不也对……”

“闭嘴！”温老夫人气红了眼，“此事你是从何而知？”

温淮之低低笑了两声，“祖母莫不是觉得叔父那事儿你做的很干净？”他抬头双眸含笑望着她，“若不是我在后头将你留下的那点儿尾巴擦干净了，你以为你能瞒多久？”

温老夫人心头一跳，和他对上视线的时候不由自主往后退了两步，“所以此事你知晓多少？”

“全部。”他双眸之中露出的疯狂之色不由让温老夫人心中一颤。

“你所做的那些事儿我并不在意，只有一点，若是你敢对她动手，我保证三日之内整个上京城，不，整个成平将人尽皆知。”

温老夫人脸色一僵，“你身在朝堂，更同是温家的人，此事对你的影响最大，难不成你当真想同被天下人诟病？”

他眸色阴冷，“当时我不过是个幼童，世人只会叹息我有个狠戾的祖母，又如何会诟病到我的头上。”

“倒是祖母，如今温家走的是下坡路，爹这三品官便是当到头了，若是没有我，难不成您要将叔父一家接回来撑起温家的门楣吗？”

温老夫人脸色铁青，抬起戒尺指向孙元江，“看看！这便是你教出来的好儿子！”

几滴血珠从戒尺上落在温淮之的脸上，其中一滴落在了唇峰上。

他舌尖卷过唇面，喉结上下滚动，血珠消失在他的唇齿之间。

他忽的爆发出了压抑的低笑声，“她对此事并不知晓，我希望日后也是，你安稳些，我保你余生依旧是温府中高高在上的温老夫人，不然……”

温老夫人手颤的厉害戒尺随即掉落在地上，“难不成你还要对你祖母下手！你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温淮之抬手抹掉下颌留下的血渍，冷冷开口，“祖母，当日祖父对我所做的一切想必你不会不知，既二十年前你便做了瞎子，聋子，那如今可别突然康健了！”

在她震惊的目光中，温淮之缓缓站起身子，阴着一张脸快步离开了祠堂，刚踏出门槛，他突然顿住了脚步，“祖母也不需忍多久，过些日子我便会带她离开温府。”

待人走后，温老夫人忽然尖叫出声，孙元江何时瞧见她这样，心中隐秘的竟浮现出一丝喜意。

祠堂外，孙婆子紧紧跟在孙元江的身后。

里面时不时传出温老夫人同温老将军牌位抱怨的哭诉声。

孙元江眉头微皱，开口，“你去查查大公子近日可同府中哪个丫鬟走的近？着重排查一下地位低下的婢子。”

“是。”

“对了，还有二爷的事儿，事无巨细调查清楚了汇报给我，此事不要让淮之知晓。”

“若是查到那婢子，也莫要打草惊蛇，不要惹淮之不悦。”

“是。”

能让温老夫人这般反对的定不是个普通的丫鬟，当年温老爷子那事儿让她对地位低下勾引主子的婢子起了恨意。

这也是为何当时要将温初怡的娘溺死在护城河中的原因。

当时她便已怀有身孕，若不是温老夫人出手，那事儿定然没这么顺利，只是没想到那贱婢竟然那般难杀。

这恶人她可不会做，温淮之是个男子，不论怎么说都不会吃亏。

这么多年他不近女色，如今估摸是刚尝到甜头，此时若是跳出来阻止只会适得其反。

说不准还会和温老夫人一样招他厌烦。

“找到她不论身份都带到我面前，既然淮之喜欢，那我这个为娘的便赐他一个妾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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