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眠不休，折腾了几夜，哪怕是超人体质，伊晨也会感觉到了倦怠。

她摆弄着手中的药材，那干瘪的药材划开纤细指尖，指尖的血口子不时刺痛。

厌烦的情绪在她心中蔓延，上辈子不过是理工男，来到这时代的一年，硬生生把自己给逼成了一个全才。

从医药到工学，包罗万象，幸好有骑马与砍杀的系统技能加点，否则靠自己那点狗屁才能，把中医书籍给啃下来就是奇迹。

药罐烧开了，白气冒得到处都是，熏得她眼睛发涩。

几个女医师将熬煮好的药材端了出去。

帐篷里闷热得很，汗水从她脖子后面往下淌。

已经好几日没有洗澡了，身体的黏腻感让她觉得更加不适。

“要是杉杉在就好了.....”伊晨嘟囔道，苏杉杉、哈妮迭文和亦思娜是最开始选拔出来的副手，这三位知道她的脾性。

把她们培养出来后，她们就能把一切安排得井井有条。

现在的美合日阿依也好，裴佳欣也好，都还不行，很多事还需要自己亲力亲为。

她们并不会为自己提前考虑到，所有事务，东陆路需要自己叮嘱才能办好。

率十人者勇武就够了，统百人者杀伐果断就够了，御千人者有智谋就够了，领万人者....那不是一般人能够指挥的，不仅要统御下属，更需要考虑方方面面。

实际上，历史上绝大多数人都指挥不了，几万人到几十万人的大兵团作战。

能为将帅者少之又少，要不是有骑砍2系统辅助，骑砍2的兵员素质极高，执行力彻底，否则伊晨很多事还真办不了。

想到这些繁杂的事务，伊晨就一阵恼怒。

恰在这时，帐外不知道又吵什么，伊晨咂了下嘴，烦躁地抹把脸。

"妈的，就不能安静会儿？"伊晨咒骂道，拖着疲惫的身子掀开毡帘亮得刺眼。

她眯着眼适应了会儿，这才看清两个女亲卫手下押着个脏兮兮的小鬼。

那孩子衣服破得像块抹布，完整的皮袍子撕裂了好几处洞眼。

“报告神女，愧氏部落那逃跑的祭祀孙子抓到了！”

女亲卫说的是后世的中文，用后世中文交流可以防止被这些部落民窥探。

但是那孩子明显身体向后一缩，嘴巴里叽里呱啦地咒骂着，说着义渠方言。

见了她，那小孩缩得更紧了，跟只被踩了尾巴的猫似的。

"这小子就是那老东西的孙子？"伊晨清了清嗓子，她的声音也有点了嘶哑，今早了吼了一会儿，嗓子都快冒烟了。

"是，主公。"押着孩子的女亲卫回道，"我们骑马追击至西边的河流，在河边逮着的，这小子要溜去对岸。"

“确定是那个投毒老东西的孙子？”伊晨随口问道。

“已经给愧氏部落民鉴定过了，他们都确认了？”女亲卫恭敬禀告。

伊晨打量着，这个投放了马兜铃的祭祀孙子。

那小子同样打量起了伊晨，当然，那孩子在看到眼前这个漂亮的小姐姐后，居然闭嘴了。

至于女亲卫们为什么被咒骂，倒是因为精锐女亲卫都带着库赛特的钦察铁面盔，身上都都穿着重甲，个个看着都如同阴森的黥面恶鬼。

瘦巴巴的，脸上却是道道伤痕，眼里又怯又倔。

她蹲下来想跟他平视，那小子却跟躲瘟神似的盯着地面不肯抬头。

指甲缝儿全是泥，活像刚从地里刨出来的萝卜。

义渠的方言与匈奴本地方言、林胡方言有异曲同工之处，读音也接近，基本能够做到交流。

"喂，"她尽量放轻声音，"我不吃人。就想知道你祖父跑哪去了。"

那小孩跟座雕像似的，牙关紧闭，只是脚尖在地上来回蹭。

就这会儿，愧参大步流星跑过来，“呀，那死东西的孙子，我要扒了他的皮！”

义渠大部将愧参，脸黑得跟锅底似的，那拉达胡子一抖一抖地：

"神女，让我来收拾他！这种小兔崽子，我会好好收拾他的，用他祭祀我们死去的同胞。"

说着，愧参卷起袖子，露出满是刀痕的臂膀，那手掌上老茧厚得能磨刀。

"滚，滚一边去。"伊晨站起来，挡在愧参面前，要是愧参这个有勇无谋的东西把这小子弄死了，那投毒的祭祀去向根本就问不出来。

愧参被伊晨呵斥住了，女亲卫立刻举起了长偃月刀，将愧参往后逼退。

伊晨转向少年，声音沉了几分："叫什么名字？"

那小孩抬眼瞅了瞅她，又偷瞄了眼后面愧参，喉咙动了几下，蚊子哼似的："阿木尔..."

伊晨也懒得客套，直接问，"你爷爷用马兜铃害死多少人了？"

"不是那样的！"

小孩子突然跟被踩了尾巴似的跳起来，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嗓门却出奇地响，"爷爷才没害人！他说那是神水，能治病的！"

喊完这一嗓子，阿木尔声音立马又小下去，可眼睛还直勾勾地盯着伊晨。

伊晨差点笑出声，心想这孩子倒挺有种。

她叹口气："那你告诉我，如果是神水，那应该救人了啊，不会死人啊！”

“那神水为什么没救人？却死人了？你爷爷干嘛跑路？做好事还怕人知道？"

这话像刀子似的扎进阿木尔心里。

他张了张嘴，半天蹦不出个字来，眼神乱飘。

"你爷父可能不是存心害人，"

伊晨指了指远处埋尸坑，眼神冷冷地盯着他，"但他的蠢劲儿已经害死不少人了，包括那个小姑娘的爹。"

阿木尔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却看到了伊晨之前救了小女孩，她已经能够下地走路了，阿木尔眼里闪过一丝慌乱。

伊晨哪会错过这个，立马追问："你认识那小姑娘？"

阿木尔像被戳破的皮球，整个人瘪下去了，眼睛直愣愣地盯着地面，嘴唇哆嗦着："花叶...我们一起放羊长大的..."

“愧参，你退下吧！”

伊晨一挥手，让女亲卫把看热闹的人群都驱赶走。

过了好一会儿，阿木尔怯生生地开口："能不能...让我去看看她？"

声音刚硬起来又马上软下去，"算了，她肯定恨死我了..."

"走吧，看看就知道了。"

伊晨拍拍他肩膀，差点把小家伙拍个趔趄，"那就去吧，这些总要面对！”

阿木尔跟在伊晨后面，脚步越来越慢，到了花叶帐篷前，几乎寸步难行，伊晨不得不在后面推了他一把。

花叶正喝着苦哈哈的药汤，见到阿木尔，手一抖，药水差点洒了。

她愣了几秒，猛地转过身去，后背绷得跟块木板似的。

"花叶..."阿木尔喉咙像塞了块石头，"对...对不起..."话还没说完，眼泪就不争气地流下来了。

沉默像块大石头压在两个孩子中间。

"你明知道那是毒药！"花叶猛地转过身来，眼睛红得像兔子，"你知道！却让我爹去喝！"

"我不知道是毒药！"

阿木尔一屁股跪在地上，眼泪鼻涕一起流，"爷爷说那是神水，只有有缘人才配喝，喝了病就能好，喝了才能不得病。我哪敢不信他....."

正说着，花叶她娘掀帘子进来了。

这女人瘦得皮包骨，眼眶深陷，看到跪在地上的阿木尔，眼神又恨又悲。

然后，他走到阿木尔身前，抬起了那干瘪的手，用尽全身力气抽出一个耳光。

啪的一声，阿木尔被扇倒在地。

“滚，你走！死犊子！你走！”

那女妇用毕生的恨意，宣泄道，大声叫喊道。

阿木尔抬起满是鼻涕眼泪的脸，爬起来，转身就跑了起来。

伊晨叹息了口气，看了眼，那女人抱着自己的女儿在痛哭流涕。

这一出人间悲剧啊。

女亲卫将阿木尔截住了，伊晨不急不慢地走到他身边。

"说吧，"伊晨瞪着他，语气中带着不容拒绝的威吓，"你祖父跑哪去了？别耽误了，多一刻就可能多死人。"

阿木尔咬咬牙："北边...黑水部。那边也病了，我爷爷说过要去那里..."

“这药谁给的？”

“一个爷爷认识的祭祀，也是个爷爷给的。”

伊晨挥了挥手，将女亲卫唤来："去把裴佳欣叫来！”

"是！"女亲卫跳上马背麻利地去办了。

很快，裴佳欣策马跑来，然后迅速翻身跳下马背。

伊晨将事情简单一说，裴佳欣就立刻心领神会道，："主公，您说这三长老......也是被指派的？这一切幕后有人操控？"

"我也觉得是，按理说，急性出血热起病速度很快，一般只会小范围传播。"

伊晨点了点头，"小欣，你带队去周边排摸一下，正好借机会了解更多部落的情况。"

"另外，记得带药，把我的九斿白纛旗也带过去。用长生天神女名义，把周边部落萨满祭司都招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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