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风呼啸，如鬼哭狼嚎。

昏暗的天地间，兵戈交错，撞出一闪而逝的火花，鲜血绽放。

风月染秋，血火染千沙。

厮杀声响彻云霄，鼓声震耳。

染血的残破军旗插在尸体堆积而成的小山上，已经沾了不少碎雪。

咻！

一束飞箭射来，将其射落。

军旗飘飘摇摇，盖在那座尸山上，遮住了那一双双死不瞑目的眼睛。

垂死生灵自血泥中挣扎起身，睁开仅剩的眼眸，望向远方。

在地平线的尽头，那道历时一年修筑的无边城墙，早已倒塌。

就连边陲之城，那存在了无数岁月的垂殁城，也被妖皇踏平。

血色火焰熊熊燃烧，火光冲天。

城中仍在大战，将士的怒吼、百姓的呐喊……都在神的怒火中一一焚尽。

吼——

巨龙庞大的身躯掠过垂殁城上空，炽热的龙息照亮了天地，所到之处寸草不生。

万米巨兽踏碎山河，每一次出手，都会带走数不尽的生命。

轰轰轰！！！

神灵驾驭自然法则，唤来恐怖天灾。

携带着雷霆的风暴降临，粉碎了人的城邦，击溃了凡人大军的阵型。

天崩地裂，燃烧着火焰的陨石从天而降，深埋地底的岩浆喷涌而出，吞噬了大地上的尸体。

废墟中，微弱的白光忽明忽暗，形成一个苍白无力的护罩。

那是凡人武者在拼尽全力，为身后的凡人争取逃亡的时间。

然而，一条身长万丈的沙虫破土而出，一口便将那些漏网之鱼吞下。

“……”

凡人武者瞳孔震颤，愣在原地。

环顾四周，到处都是同族的尸骸，甚至有人不过及冠之年。

倒塌的房屋中，襁褓之婴躺在母亲怀中，哇哇大哭，声音已然沙哑。

轰！

又是一截燃烧着火焰的悬梁倒下，不偏不倚落在婴儿身边。

炽热的火蛇舔舐着他的肌肤，他疼痛地挣扎着，哭的更加大声。

最终，哭声戛然而止……

火焰蔓延到妇女身上，后者依旧一动不动，早已没了生息。

一切，都在覆灭。

他们所信仰的人道，并没有拯救他们。

砰！

刚刚斩杀了一头妖王的真我境修真者直接跪倒在火海中，手中长枪轰然折断。

百米妖王发出最后的怒吼，无力倒下。

巨兽如山岳倒塌，掀起一阵飓风。

这位年轻的将军一动不动，神情恍惚。

在他身边，破碎的大地上，躺满了同伴的尸体。

他们出自同一个小村，抱着建功立业的梦想，辞别至亲，毅然从军。

未曾想，第一场，便如此惨烈。

面对兽族和神灵的攻势，大余的阵线节节败退，兵败如山倒，没有丝毫反抗之力。

“……”

年轻的将军回过神，脏兮兮的脸上滑落两行泪。

他最后望向远方，那是家的方向。

在那里，有他的至亲，还有他未娶进门的爱人。

只可惜，他要失约了。

那位守望的佳人，注定要脱下身上鲜红的婚衣，戴上那惨白的白纱。

念及此，他只觉悲痛欲绝，心如刀绞。

吼！

一声震耳欲聋的虎啸自身后传来，紧接着火海中便出现一只鲜血淋漓的猛虎。

它一掌将他按在地上，稍稍用力。

咔！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被无限延长，痛苦与不舍亦是如此。

他清楚的感受到骨骼被一点点碾碎，锋利的獠牙撕碎了身上的铠甲。

他不甘地瞪大眼，看着远方黑暗的天穹，充斥着火光的眸中，倒映着那暗淡的人道天星。

此时的人道天星，不复往日辉煌。

只剩下腥红的星光，照耀着这片荒凉又炽热的战场……

男子死了，粉身碎骨。

不知不觉，这场大战已经持续了一整天，已有近百万生灵丧命！

洁白的雪花还未落地，便已染红。

待落到地上，又汇聚成血河，火光在水面上摇曳，又渐渐熄灭。

蜿蜒的血河缓缓流淌，将亡魂的思念，带到远方。

哗啦！

又一具尸体倒下，溅起一片血花。

轰！

火光燎照的古楼倒塌，砸起一大片烟尘，掩埋了无数尸骸。

“我不能死…不能死……”

“娘子还在等我……”

“圆圆不能没有父亲……”

狼狈不堪的男子踉踉跄跄淌过血河，身上皆是伤痕，一只手臂被硬生生撕断，挂着几根筋。

见到他，其他凡人武者纷纷跑来。

“这边还有人！”

“快来帮忙！”

“……”

看到这些人，男子再也撑不住，往前倒去。

带军的中年男子一步踏出，轻轻托住了他，将其拥入怀中，心疼不已地拍了拍其后背。

“没事了，没事了。”

“我们回家了。”

“回家……”

男子无意识地重复着这个词，嘴角轻轻上扬。

“回家？桀桀桀！”

忽然，一阵邪笑，让所有人汗毛乍起。

他们握紧兵器，谨慎地看着那个自血火缓缓走来的红发女子。

后者低着头，一手拿着一柄血色长刀，一手拿着某人的首级，话中带着戏谑。

“尔等代价还未偿清，就想回家？”

在众人惊恐的目光中，女子猛然抬头，露出一个疯狂的笑容，两行血泪自她脸庞滑落。

“再者，天下哪还有家？”

“这里，便是你们的葬身之地！”

她腥红的眼中，闪烁着嗜血的寒光，如同手中长刀一般。

她兴奋地舔了舔唇，扔下手中死不瞑目的脑袋，一步踏出，瞬间来到那中年男子身前。

只见红色刀光一闪而过，一颗人头高高抛起。

常离手腕一转，又是一刀斩出。

铮！

这一次，那相拥的两人被拦腰斩断，鲜血混着内脏喷涌而出。

常离动作很快，身后的尸体尚未倒地，她又一闪身来到另一个震惊的武者身前。

“死亡，是你应偿的代价！”

铮！

这一刀，直接将对方一分为二。

见此，其他人慌了。

要知道，此人可是真我境强者，能够独战妖王而不落下风的存在！

于是，他们转身就逃。

“桀桀桀！”

常离缓缓站直身子，舔了舔嘴唇上的血，露出如痴如醉的病态神情，看向那些人方目光，如同看待猎物一般。

红色的神赐之力翻涌，她直接化作一抹红光，瞬息百米，来到其中一人身后。

血刃挥出，直接斩断其双脚。

“啊！！！”

那人惨叫一声，砸向冰冷的大地上，溅起一片黑红色的水花。

披头散发的常离不紧不慢走到他身后，一刀扎在那只拼命往前抓的手上。

“啊——”

在男子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中，常离笑着俯下身子，凑到对方耳边，轻声低语，如同索求代价的厉鬼。

“你……逃不掉的。”

“！！！”

男子脖子一凉，浑身颤抖。

一只冰冷又苍白的手温柔地抚过他脆弱的喉咙，又轻轻挑起他下巴。

下一秒，他便撞入对方那对腥红的眸中。

接着，他看到了此生难忘的一幕。

他站在血火中，周围尸横遍野，无数双血淋淋的手，自火海中伸出，向他索求着什么。

“为什么要杀我！”

“我不想死啊！”

“吼！”

“……”

很快，他就被那些手拉入火海。

“呃啊啊啊啊！！！！”

他发出凄厉的惨叫声，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挣扎着。

在常离戏谑的笑中，他的身体开始一点点腐朽，黑红色的火焰自他体内向外燃烧。

最终，灰飞烟灭……

常离邪魅一笑，跨过那堆灰烬，走入火海，继续践行「代价」的神义。

“神啊，您有看到吗？”

“您最初的追随者，正在缔造属于您的的神座。”

“世间一切，皆有代价。”

“而我，便是代价的执行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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