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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宁州(三)


为仪被强拉去为夫姐祈福,下着大雪,又天寒地冻,她每走一阶台阶,便被两个强壮的嬷嬷按着磕头,没一会儿,额头便磕出了血,她也因心痛难禁,一时气厥。

宁安醒来,听阿朱说了此事,忙让人去将人拦住,带回来。阿朱不解,宁安道,“敖家如今虽比不过老祖宗在时,却也是招提阁十大功臣之首,如今便是他家女子有错,要惩戒,也不能明着欺凌。”这个样子,被百姓看了去,传了去,王爷与青儿的名声定要受损。

阿朱匆匆感到时,正逢为仪晕厥,她忙传了王妃的话,又帮着将人抬会马车中,灌了热水,扶着她睡下。

将人送回晋王府,忙请了大夫。来的大夫是方才被敲打过的,自然不敢多言,只道,“急怒所致。”而后便去开方子了。

敖蔚掐算着时间去了,抹着眼泪,满脸担心。她不似为仪,一为正妻,二有母亲拿着整个家族为她撑腰,无须做面子功夫。

为仪迷糊的听着府中的管教嬷嬷将原伺候在她身边的侍女拉走了,迷糊的听着两个陪嫁侍女的哭嚎声,心中着急,却动也动不了,只能暗暗垂泪。

阿朱扬声道,“晋王妃,我们王妃说了,您大雪天还拖着不适的身子为她祈福,这份心意她领了,您好好休息,她舒服些便来看您。”

肃宁坐在床边喂宁安喝药,原先她嫌药苦,总是放凉了一口喝下,如今喝的多了,便也麻木了。喝完药,肃宁塞了一枚杏干在她口中,让她含着。

“原想着瞒着身份过来,过完年便回去,谁知这么一弄,也许要不了几日应州便知你来了宁州了。”还有那条水道,也不知会不会被发现。

肃宁拿着帕子给她擦嘴,“你想这么多做什么,知道便知道了。”先不说两地距离偏远,消息传过去少说十天半个月。再者,他本就想要弄些消息传过去,让西凉猜测,让应州别有用心之人猜测。“连老鬼每隔几日会装作我去军营走一走,若是我在宁州的消息传出去了,只会让旁人更迷惑。”

宁安闻言稍稍安心,她很怕因为自己坏了他的计划。她笑道,“说起来,你同白大哥还真有些相像。”身高一样,身材也差不多。特别是背影,几乎一模一样。禾苗与想想总是认错,特别是想想,总是抱着他的腰喊爹。

肃宁也跟着她笑,“那你怎么不会认错?”

“因为你是我夫君啊。”她拉着他的手,“哪有妻子会认错丈夫的。”也没有丈夫会认错妻子的。会认错,只能是感情不深,彼此相敬却甚少交心。

肃宁抱住她,“你呀,就会哄我。”他说完便又笑了,这话,可是她常说的。

想想也有些受风寒,喝了药,睡了一觉起来便好了。爬起来吃了些粥垫肚子,便去找兄姐玩雪去了。至于爹让她读的书,字帖什么的,早被她抛掷脑后了。晚饭后,肃宁突然要检查字帖,她这才一边哭一边拿着笔写,还不忘让宁青帮她求情。

“舅舅最疼想想了,舅舅一定会帮想想的对不对?”

宁青对她是哭笑不得,“舅舅是想帮想想,可舅舅也没法帮想想写。”

“可以的。”想想连忙紧紧拉住他,“娘说舅舅写字最好了,舅舅帮我写几张好不好?”

宁青抽回手,“你娘该醒了,我要去看我姐姐了。”

宁青到时,宁安刚吃了晚饭,正在同肃宁玩闹。肃宁逗她,她气鼓鼓的瞪着他,然后趁他不注意,抓了一把窗沿上的雪,踮着脚塞进了他的后襟里,给他冻的一机灵,引得她肆意而又张扬的笑着。这种笑,是宁青从没见过的。

摄政王将他的姐姐照顾的很好,让她能够放肆的笑,让她能够骄纵玩闹,让她能够每天都很开心。

“小坏蛋。”肃宁一把拉过她,揽着她的腰不让她跑走。

阿朱上前,“王爷、王妃,晋王到了。”

肃宁松开宁安,戳了戳宁安的额头,满眼无奈的看了她一眼。

“让他进来。”宁安拉着肃宁坐下,拿着帕子给他擦后襟里的雪。

家人相见,没有那么多规矩,宁安穿着宽松的棉外衫,披散着头发。她将碎发别在耳后,肃宁让她坐下,“我给你编起来。”他喜欢为她描眉黛,为她编头发,将她揽入怀中。

宁安拉着他絮絮问了许多,恨不能他将这几年在宁州的生活一一叙述给她听。她不是没想过让青儿回京,在京中谋个官职。有她在,有爹在,有王爷在,还怕他在京中的日子不好过吗?怕只怕权势过大,让人说外戚掌政。只是她也明白,宁州虽偏远,却是一处宝地,进可攻,退可守,连绵山脉物资无限,王爷让青儿来守宁州,是对他的看重,也是对他的信任。

宁青笑着一一回答。肃宁道,“你姐生怕你冻着,给你做了两身蚕丝的厚袍。”钱塘每年送来的蚕丝并不多,给孩子们做身衣服便剩不了多少了。她都存着,给青儿做了衣服。他有些吃味道,“我找她要条棉裤,还被她好一通说。”

宁安道,“以往给你做了好几条棉裤,你哪次穿了?”说了许多次,双腿关节最是不能冻着,他就是不听,再冷的天也是一条内裤,一条稍厚些的外裤。

肃宁带着些讨好道,“这不是年岁大了,关节不行了吗。”他倒也真不是同青儿争什么,他的小妻子还是时时刻刻向着他的,只是见他们姐弟两人如此亲厚,难免有些吃味。

“给你做了,回去让小七给你找出来。”前几日她还想着若是他不穿,干脆改一改给苗苗。

宁青道,“我这有人给我做衣服,你眼睛也不好,别这么劳累了。”

宁安摇头,“没事,闲着也是闲着。”

宁青知道这是她宽慰自己的话,她每日的事情并不少,还要抽空管着孩子。“不早了,你早些休息,明日跟我回去。”这小院虽不差,但到底比不过王妃,如今天寒地冻的,小院挂的还是春秋的帘子,为了挡风从城中现买了一扇屏风,摆在门口。

宁安几乎睡了一个下午,还不困,抱着被子坐在床上发呆。肃宁洗漱回来,见她这样,便问,“怎么了?”

宁安有些苦恼,她看着肃宁。“我总觉得青儿这些年同我越发疏远了。”以前什么事都同她说,如今都藏在心中了。

肃宁道,“青儿大了,也成家了,哪里还能如同幼时一般,什么都同你这个姐姐说。”

宁安问他,“你说,咱们的苗苗以后会不会也这样?”

肃宁笑着放下床帘,拥着她,“孩子大了,总要有自己的生活。”孩子终归会成为单独的一个人,相携相伴一生的唯有夫妻。

宁安沉默少间,轻叹一声。她拧身,从床脚的小匣子里拿出一个白釉小罐。“把裤子脱了。”

肃宁挑眉,“你病刚好,不行。”

宁安脸一红,“又想什么呢?”

肃宁看着她只觉得好笑,他的小妻子啊,都生了三个孩子了,脸皮还是这么薄。他依言脱下裤子,宁安打开小罐,剜出一些,在掌心搓热后,轻轻覆上了他的膝盖。一边给他抹药,一边絮絮地跟他说话。

“我早同你说了不穿棉裤不行,你就是不听,可是膝盖疼了?……我问了蓝姑姑,蓝姑姑说若是受了寒不注意,日后会更疼,疼到跑不了跳不了。……这药,是她给我的,说是用生姜做的,抹了后搓热了药性进去,驱寒,对膝盖好。……今年没蚕丝了,等回了应州,将两条棉裤合成一条,厚些保暖……”

肃宁看着她,听着她絮絮个不停,一颗心几乎化成一滩水。他一把拉过宁安,将她抱入怀中。“小妖精。”他的小妻子啊,怎么这么惹人疼爱。

宁安鼓着脸,推开他,“别动,还没好呢?”她轻拍他的膝盖,“我同你说话呢,这可不是小事,你现在不在意,日后年岁大了,有你受的。我查了医书的,姜能驱寒,还可以切了姜片碾成泥热敷……”

肃宁笑着覆上她的唇,顶着她的额头笑道,“我听着呢,我想亲你了,先让我亲亲。”

为仪冻着了,回来后没多久便高热,敖夫人又急又怕,照顾了她大半夜,敖蔚身为晚辈,又是妾室,自然也要伺候在一旁。

香儿忍不住道,“旁人都不来,就您在这熬着。”熬什么呀,夫人又不信任她,生怕她在药中做了手脚,偏偏还要她在这等着。

敖蔚喝了一口茶冷淡道,“旁人不欠她的,我欠她的。”生恩难还,还一点是一点。

为仪迷迷糊糊,声声喊着王爷。敖夫人听着心疼不已,连差好几拨人去问王爷可回来了?

侍女回道,“夫人,王爷同老王妃今夜不回来了。”若不是差人回来收拾院子,为迎接摄政王一家,还不知他们今夜不回来了。

敖夫人握着为仪的手,心中的慌乱与怒愤根本就掩饰不住,大声道,“再去请,一遍不行就两遍,两遍不来就三遍。”

侍女苦着脸出去了,她哪里敢说,王爷说了,死了,再去通知他,若是谁人惊扰了摄政王一家,直接杖毙。

敖蔚冷冷的看着内殿情深的母女二人。“母亲也算是得偿所愿了。”

香儿不解。敖蔚噙了一抹冷笑,“得偿所愿,只可惜,得在她女儿的身上,偿在她女儿的身上。”当年她如何污蔑父亲与姑姑,认定了父亲与姑姑有不伦私情,如今这样,算不算是她的报应?

敖夫人出自赵郡李氏。李氏是北方望族,家族中每朝每代均有掌兵为相者。除此之外,李氏家族还握有一封空白圣旨,一枚免死金牌。若无前朝动荡,敖氏一族立了功,入了招提阁,按说是配不上赵郡李氏嫡出女的。敖夫人自认低嫁了,心中本就不满,婚后生活又不如她所想一般顺畅,丈夫也并非完全向着她,她便屡屡拿着娘家压制,借着娘家撑腰。

她认为女子无须管国家之事,只需学好如何管妾室,如何压制,如何让她们诚服。对娘家父兄族弟也不曾关心,姑娘时便只想着同嫂嫂弟媳们比衣服,比首饰,自然不知朝中事,也不知曾经的赵郡李氏已经不是赵郡李氏了。便是担着一品官的名头,没有实权,也是无用的。皇上对照拂招提阁功臣之族,却不会照顾一个在自己登基、继位后对自己没有任何帮助,也不曾有过功绩的家族。

圣旨是前朝的,免死金牌亦是前朝的。

今朝的帝王说有用,那便有用,说无用,那便是一张无用丝绢,一坨金疙瘩。

敖蔚突然有些期待了,不知她遇上摄政王妃会如何?她虽与摄政王妃接触的不多,却也看出她并非一个简单的人。

简单的女人,如何能同摄政王并肩而站,又如何能将摄政王哄得对她百般纵容宠溺。

晋王府除了敖蔚,还有十几个妾室,有些是宁安看过的,有些则是旁人送来的。对与旁人送的,宁青一贯是来者不拒。放在一旁养着,每月也花不了多少银子,还能透过她们,敲打一些别有用心的人,传递出各种消息。至于孩子,目前只有六人。公羊缨所生的两子一女,敖蔚所生的两女一子。并非没有其他妾室有孕,而是怀不到足月便会因各种原因小产。晋王府后院的妾室们都在猜测是王妃善妒,见不得她们有孕生子。至于敖蔚与公羊缨,敖蔚事事小心,她没有机会下手,公羊缨娘家比她更显赫,又得宠爱,她动不得也不敢动。

敖蔚带着孩子们站在门口迎接摄政王一家,她原以为公羊缨会回来,却不想根本没看见她。

宁安将公羊缨的几个孩子叫到面前,他们年岁都不大,同想想差不多,最小的女儿还不到两岁,被乳母抱在怀中。

宁安对青儿道,“小女儿叫什么名字?”

“她是生在槐花盛开时节,缨儿便叫她槐花,大名还未取。”宁青笑看着宁安,“三个孩子都还没取大名,缨儿说孩子娇气,要等十岁后再取名。要不姐姐你给取一个?”

宁安问,“可以吗?”

宁青笑道,“这有什么不可以的。”

宁安笑看着公羊缨的大儿子,摸了摸他的脸道,“你的名字便由你外公取吧。”她转向青儿,“表哥前些日子写信给爹,说是舅公在家翻了好几日族谱,又拿出经史看了好几遍,草拟了好几个名字。说是等他到了,让他自己选,喜欢哪个便用哪个。”

宁青点头。宁安又看向二子,“至于你的名字,我取不合适,等你跟我回了应州,让你爷爷给你取吧。”她悄悄跟青儿道,“爹私下也拟了好几个名字,我同王爷看了一眼,都不太好。”她毫不掩饰自己的嫌弃,“爹起名的水平,同禾苗的爷爷差不多。”她同青儿说了当年禾苗还未出生时,她同王爷给他们取了名字,谁知皇上兴冲冲要给孙子们取名,他们也不好反驳。虽是如此,王爷还是提了一嘴,说是名字他们其实定下了,女儿叫禾和,儿子叫穗岁。谁知皇上全当没听到,还是按着自己的心意起名。

宁青听着她的抱怨直笑,“槐花的名字你总归是能定的。”

宁安点头。她让乳母将孩子给她,槐花虽年幼,却并不认生,好奇的看着她。她轻轻点了点槐花的鼻子,“大方无隅,大器晚成,大音希声,大象无形。”

宁青看着她。宁安道,“音希。”希声即无声,既在蕴酝大音。“公羊家的血脉,便是女儿,也该旷达豁然,气度不凡,能容万物,可容万物。”

“好名字。”宁青轻抚女儿的脸蛋,“日后你便叫音希了。夏侯音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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