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春娇示意儿媳妇，“去和进棚说”

秦淑芬就等着呢，轻声应了应拨开人群朝外走去，还跟传达室里头的小钱打了个照面。

谁还不认识些人呢，老牛家也不是吃素的。

秦淑芬的目光叫刺头心里头不得劲，要不是这会着急打电话，他保准得把人拦下，女的也照打。

问题不大，还有个老的。

电话好不容易通了，人扯着笑问问厂长在不在，他是小钱啊。

不一会，话筒对面‘喂’了一声。

对方语气一般，听着心情不咋的，人就得赶紧有事说事，好叫对面的人跟公安局的领导打个招呼，派个人过来逮那死老太婆。

能进联防队的待遇还不低，除了领单位的工资，还能在派出所那额外得到每天七毛钱的夜班补贴。

哪怕是单位的刺头，跟领导之间的关系也挺好，不然也拿不到这活儿。

就小钱看来，就是打个招呼帮个忙的小事，厂长跟公安局的人关系好着呢。

话筒那边，肉联厂厂长徐再明撂下了电话。

传达室的老头也是老员工了，彼此之间还能唠上两句，就问问厂长小钱咋的了。

那可是从他们肉联厂分出去的联防队员。

于徐再明说，对面的事确实是个小事，等他办完手里头的大事再说。

人坐进了公务车，叫司机直奔机关大院。

打从开年后，最大的事儿就是发行国库卷。

其他集体或者国营都是主动认购，轮到肉联厂却是指明了任务的摊牌。

徐再明打听了许久都没能得到个确切的原因，全都是比如他用外汇卷上市里头买了大彩电触领导雷点等等不太靠谱，明显见假的理由。

人打算亲自去探个实情。

这会正是下班的点，徐再明就等着请客吃饭呢，叫司机再快点。

也快到目的地了，司机狂按喇叭提醒前头的孕妇。

秦淑芬吓了一跳赶紧挪到边上，魂儿归位以后才骂走得那么急是不是要去投胎。

下车的人有一两分的眼熟，可这会秦淑芬急着找自家二叔也没顾上。

到底是晚来了一把。

牛进棚准时准点下的班。

不过秦淑芬知道镇子里还有老牛家另外一个落脚处，没敢再误，捂着肚子边下楼边嘀咕：“崽，抓紧脐带，你妈我得走快点。”

巷子里的房子确实有人。

牛进棚确实在。

也不是赶巧，他这几天就怕三房余下的家具要过来，成天一下班就过来了。

这会人也奇怪，咋就弟妹一个，妈呢？家具呢？

秦淑芬也顾不上寒暄，看到家里人就得赶紧来一句：“我跟妈摊上事了。”

事情还新鲜热乎着呢，秦淑芬三言两语说得很明白。

饶是没分家以前，自家二叔都是家里头最孝顺的一个。

秦淑芬以为人会跳脚，会心急如焚的赶着去救婆婆。

她自己都急得原地踏步了，却听牛进棚呢喃，‘’这么些年了，妈不像是会吃亏的人啊....”

这亏吃得太顺滑了，老像挖坑给人跳了，更像是老太太自动给人家匹配对手。

牛进棚再呢喃，“妈应该不是喊我去打架。”

人顿了顿眼神了然，领着秦淑芬直奔机关大楼家属院。

这会是饭点，老李一家子也都在桌上呢。

杨桂芹刚喂完最小的闺女吃饭，自己着急忙慌的扒拉几口饭。

今儿吃的红烧排骨。

现在猪肉按等级分，最便宜的部分是一块两毛钱，有肉票就一块钱。

但是排骨最有肉的肋排，最贵的是一块四毛五分钱。

吃完的骨头收集起来，买点两毛钱一斤的杂骨，还能熬出一锅汤呢。

没法子，挣得多，孩子也多，一顿饭全家能吃掉五斤排骨呢！

杨桂芹吃得着急，被一小块软骨卡得不上不下。

人都说不出话了，伸手拍拍丈夫。

李世福扭头看了一眼，又给人夹了一块肋排。

杨桂芹自个抠嗓子眼吐出来了，完了自家那口子还问是不是不好吃，怎么还吃吐了呢。

杨桂芹只觉得能活到现在全靠她自己。

豆豆吃豆沙包呢，一个不留神，掉出来的豆沙馅烫亲爸虎口上。

李世福挺大的动静，直喊着疼疼疼。

孩子和当妈的都以为闹着玩呢，该吃吃该喝喝没有管。

结果饭后李世福虎口一个冲天大水泡，怒斥一大家子好冷漠！

随时可能爆发的家庭冲突，终是在瞧见家里来人后暂时压了下来。

老牛家没事不可能来，两口子异口同声的问：“老太太回来了啊？”

这年头谁能弄来外汇都得被高看一眼，有外汇的项目就能拉来上头更多的拨款，李世福可等着老太太回来呢。

而杨桂芹纯粹是想念了。

“今儿到的”牛进棚说：“听说确实是有事要回来办，可还没见上面不知道啥事儿。”

这话多矛盾啊，都知道到了怎么还没见上面，夫妻两就得多追问。

牛进棚从弟妹那听来的事儿又转了一手，传进了面前人的耳朵里。

“现在老太太那不知道什么情况，领导最近又着急外汇的事，我过来报备一声。”

说完就不再言语，也不替亲妈说好话。

李世福只在心里活动着。

牛进棚老实人形象根深蒂固，从人嘴里说出来的话无需求证，人就已经信了九成九。

门外又来了一人。

这年头邻里邻居都认识，就算搁家里头也不乐意关门，来的是谁一眼就能瞧明白。

所有人都打了个照面，且都认出了对方。

杨桂芹本来想招呼牛进棚和秦淑芬到里间去说话。

李世福示意徐再明先坐着，紧接着让牛进棚继续。

还是那句话，联防队待遇还不低，除了领单位的工资，还能在派出所那额外得到每天七毛钱的夜班补贴。

那可是公家出的钱。

一个人每天七毛，每个单位都往联防队塞人，加起来可是个不小的数目。

他都已经穷得走大街上都想要人家裤兜里的钱了，这些人还敢在他眼前晃悠呢….

杨桂芹拱着火，老太太的为人她熟，保准不是她挑的头，这都算是在他们头上拉屎了。

老牛家是自己人，这一大家子就算平日里嚣张跋扈点，只要不出格都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更别说这是受了委屈的事。

李世福就得问问，知不知道那联防队的人叫什么。

本来觉得没自己什么事的肉联厂厂长越发觉得好像在哪听过，太阳穴突突的跳动了两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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