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主位上的那人说出“我也是人类”之后，突然，整个会议室开始了剧烈的晃动。

    莫灵本来还以为是会议室遭到了什么恐怖分子的袭击，然而，那些坐在会议桌上的研究人员却依旧面不改色。

    “不是会议室在晃，是放映厅在晃！”

    “录像带”看得太过入迷，莫灵差点忘了这都是虚假的。

    脚边的小黑狗还在“汪汪”地叫唤，周围的那些光影已经开始了“塌落”。

    原本凝实的影像，突然像被敲碎了一样，爆成了无数的重影，每个“碎片”都和本体长得无比相似，但有些没了色彩，有些纹路变得模糊，有些成了粗糙的像素，有些化作了一团只有轮廓的黑影。

    这正是叠成刚刚那些影像的“要素”，随着放映厅的晃动，这些要素都被摇晃得区分了开来，回归了最基本的光影本质。

    原本的真实感，也被瞬间打破，莫灵瞬间从那沉浸感十足的会议中抽离了出来，回到了现实之中。

    只不过，这个现实显得有些扭曲。

    之前会议室内的那些“人”，渐渐开始弯曲变形，再也没了人的样子，会议室里突然开始飘落起像素灰尘，像是一颗颗悬在空中的二维方块，场景开始闪动挪移，一会儿墙又变得透明，一会儿天花板又落了“一片”，砸在了如同水波般荡漾的地面上。

    在这万千变幻的场景中，莫灵惊讶地发现，那主位上之人居然还保持着原本的样貌，虽然模模糊糊，仍旧看不清，但周围的变化似乎都影响不到他，他稳稳地落座于无数的塌陷中，光影穿过他的身体，那已经定格的模糊身形没有丝毫变化。

    空气中的光影像素尘埃如同落雪般飘下，那人居然缓缓拉开椅子，在一片混乱中站起了身子，屹立于雪花之中，残缺或扭曲的重影被他的身躯排挤到了外侧，他遮住了射来的光柱，蒙蔽了那些隐藏在光中的信息，黑线在他身形的轮廓上汇聚，又无法靠近他身。

    他的周围完全变成了“黑白漫画”中的场景，黑白分明的勾线从他的身上绽放，他却成了那漫画中唯一存在的“三维立体人”，迈着稳重的脚步，缓缓地向莫灵走来。

    莫灵心中一沉，他能感觉到，那人是在向他走来。

    是看到他了？

    录像中人，怎么能看到录像之外的人呢？

    莫灵的身体僵住了，此时，他与那主位上之人，成了这扭曲光影中唯二真实的存在，在不断塌落的世界中屹立不倒。

    直到那人真的走到莫灵的面前，莫灵都感觉到有些不真实。

    “这是真的？还是录像？”

    莫灵的心中闪过无数的念头，他想要试着与面前这人对话，可又担心他的开口真的打破了真实与虚幻之间的壁垒，他感觉到那人与他离得很近，又相距了无限远，两人的黑色的勾线在书页的夹缝中交织，明明他们是不同书页中的人物，却又存在着某种紧密的关联。

    “我，是不是见过你？”

    莫灵竟抑制不住内心的冲动，对眼前那人发出了询问。

    像素雪花飘过眼前，一些晃动的黑线挡住了莫灵的视线，那人身上依旧如此模糊，看不清样貌，也看不清眼神，莫灵只能看着那人戴着的眼镜，感受着对方不存在的视线。

    问出这句话之后，莫灵心中不由得浮起了一种不该出现的期待。

    “我在期待什么？我在期待录像带里的人回答我的问题吗？可为什么，我就是觉得他会回答呢？”

    那人站定在莫灵面前，似乎是听到了他的话，又或许是偶然的停顿让莫灵产生了错觉。

    可莫灵的期待，终究是落了空，那人又再次走了起来，直接向着莫灵撞来，然后轻飘飘地穿过了莫灵的身体……

    他似乎将莫灵的魂都抽走了，一阵虚弱感涌上了莫灵的心头，随之而来是一股深深的失落。

    莫灵想要回头看看那穿过他的身影，但身体又僵硬得无法转身，莫灵好像还能感受到那人掠过之后扬起的微风，但吹到他的心上，又多了几分怅然若失。

    “我这是怎么了？不就是个录像中的人吗？”

    “他说他是来自另外一个世界的救世主……难道我之前见过他？”

    莫灵的脑海中闪过了几道疑问，又突然变得空空如也，一片空白。

    他完全没有关于那抹身影的记忆，也看不到那人的样貌，却好像对那人无比熟悉，那种熟悉感随着那人的靠近变得愈发明显，在穿过他身体的时候达到了顶峰，可就算达到了顶峰，他依旧认不出来那是谁。

    问了，也没有回答。

    那身影就这么走了，带着无数交织的光影走了，他身旁留下的黑线还缠绕在莫灵身边，莫灵还能感觉到那人身上熟悉的气息，但却渐行渐远，味道也越来越淡，最后完全消散，整个世界也在那人彻底离去之后完全崩毁，化作了漫天虚影。

    雪花淡淡地落下，莫灵感到了一丝冰冷，他好像失去了什么，但又什么都想不起来，就像是出门时好像忘了带钥匙，摸了摸口袋，钥匙又还在，可没走两步，又好像忘了关门，转头一看，门关得严严实实……

    好像忘了，又好像没忘。

    好像丢了，又好像没丢。

    莫灵呆呆地站在“门外”，妄图消除掉内心那始终存在的失落感，可不管怎么努力，那种根深蒂固的“强迫症”，都无法治愈。

    “汪汪汪！”

    脚边的小黑狗还在对莫灵不断叫唤。

    见莫灵没有反应，它又急匆匆地蹭起了莫灵的腿。

    感受到那毛茸茸的感觉，莫灵终于稍微从恍惚中脱离了一些。

    “怎么了？”他看向脚边的小狗。

    小狗已经开始龇牙咧嘴，像是想将他引去什么地方，莫灵此时还迷迷糊糊的，见到小狗的样子，他也没有多想，呆愣愣地就跟了上去。

    周围的光影已经完全变成了混乱的像素尘埃，连一点完整的场景都不存在了，莫灵就这样跟着小狗在闪烁的光晕里绕了很久，绕得他都有些晕了，他才听到前方传来熟悉的声音。

    是来自黎洛和欧米伽零……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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