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瞧您现在这个样子，世界。”

“恋人”眯起了眼睛，抬头看向“世界”，他有些失望地摇了摇头，“您似乎再也不是我心目中的那个无所不能，永远走在正确道路上的‘世界’了，在不知道什么时候，您似乎有了我也无法确定的软肋。”

“我真的很希望一切都是我的错觉，但好像并不是。”

“那是因为你并不了解我，恋人。”

“世界”看向面前的眼镜少年，“只不过在你的想象中，我一直是完美无缺的存在，只不过突然有一天，你发现你曾经自以为的，并不完美，你失望了，仅此而已。”

他的语气一直很平淡，和“恋人”相比，他简直正常得不能再正常，这让“恋人”看起来，更像是一个胡乱叫嚷的疯子。

“不，不是这样的，曾经的您，曾经的您是完美的，一切的一切，对！一切的一切，从您带回节制开始，从带回那个家伙开始，发生了改变。”

“我现在仍旧记得，您是怎样如神明一般，将我从痛苦的泥沼中拉了出来，那时的我，还是一个致力于利用一切复活所爱之人的家伙，可惜的是，即便在高科技文明，死而复生也无法轻易做到。”

“恋人”似乎陷入了回忆，连语调，都跟着轻了起来。

“我苟延残端地活着，我尝试利用科技，利用虚无缥缈的信仰，利用道听途说的邪恶仪式，可惜，这一切的一切，都无法让一个逝去的，死而复生。”

“我就像一个极度偏执的变态，为了所谓的‘爱’，去哄骗，去杀害同类，去割掉他们的头颅，砍掉他们的手足，仅仅是希望，能够在一个重新拼凑的躯体中，我的所爱，能如约醒来。”

“而在这些过程中，您一直在我的身边，甚至会非常专业地给我讲解一些…杀人技巧、解剖技巧，这让我感到异常的不可思议。”

“我已经不记得您是何时出现的，只是我记得，您陪伴了我很久很久，以一个杀人魔同伴的身份。”

“您似乎无所不能，每次一看到您那张天使般的面容，阳光般灿金色的头发，还有手指上沾染的血迹，我都会产生一种极其荒谬的感觉，我总觉得，您这样一个存在，不应该去沾染这些脏污的东西。”

“就像我的爱人，就像我曾经的所爱，她同样拥有一头灿金色的头发，长而茂密的发丝披散在她的肩头，就像天使一般。”

“不知道有多少次，因为这同样的发色，我会在失去她的午夜梦回，天真地以为，您就是她，您就是她的化身，也许是您陪伴我太久，也许是您出现的时机太过巧合，我总会想，我总会忍不住去觉得，您的身上，有她带给我的感觉，有她的点点影子。”

“我最终被捕了，并且证据确凿。”

“哈哈哈哈，一个曾经人人皆知的大科学家、大发明家，最后竟然沦落到去相信虚无缥缈的东西，并且成为了一个刽子手，这个事实，确实让我的很多同类，难以置信。”

“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会莫名其妙被捕，但我知道，我不想死，只有我活着，她才会有无限可能。”

“所以，当您朝我抛出橄榄枝的时候，我接受了，我也只能接受，并且，因为我…需要您给予我的能力，所以我会向您效忠。”

“但即便拥有了如今的力量，即便拥有了漫长的生命，我却仍旧无法找到她的半分踪迹，她就像是从未出现过，就像是……一切都是我的错觉。”

“于是，我的爱情，在时间的长河中悄无声息地枯萎了，我甚至都不知道，现在支撑我走过去的，是出于报恩，还是出于求生的本能。”

“所以，我讨厌爱情，讨厌爱，没有什么崇高又理性的理由，仅仅是因为…我再也得不到了而已。”

“有时候，我甚至会想，我为何要效忠于您，作为恋人，我却永失所爱，漫长的时光无异于对我永久的惩罚，但不知道为什么，只是远远地看上您一眼，我就莫名其妙地…又可以走下去了。”

“世界”没有言语，而是看向远方，远处的太阳在缓缓下落，橙色的光辉，看起来温暖又温柔。

这样的场景，让“恋人”的面容，也禁不住温和起来，他的视线有些恍惚，有那么一瞬间，他又从“世界”的身上，看到了些许所爱的影子。

“芯结，小结…是你吗？你…回来了吗？”

“恋人”喃喃自语。

“恋人，你失态了。”

“世界”转过脸来，眨了下眼眸，淡淡道。

那是一张和芯结截然不同的面孔，是属于……“世界”的。

“恋人”回过神来，他下意识抚向心口所在，虽然不想承认，但那加速跳动的心脏，在向他展露真实。

爱，似乎从未消失。

“抱歉，‘世界’。有时候看到你，会让我想起一位已经不可追溯的故人。”

“原来是这样么…我还以为你是看到了所爱。”

“世界”勾了勾嘴角，说出来的话，带着莫名的开玩笑的味道。

“恋人”沉默了。

“您不能再跟节制接触了，他的想法太过捉摸不定，我总会觉得，有一天，他会给您造成不可挽回的伤害。”

“这不是在命令您，这是我的忠告，源于‘恋人’的忠告。”

许久，“恋人”突然说出这样两句话来。

“他已经死了。”

“世界”道。

“不，我相信，他没有死。”

“恋人”看向“世界”，笃定道。

“虽然没有确凿的证据，但我知道，他没死，至少您的表现，让我觉得，他没有死。”

“他如果真的死了，您不该会有这种表现。”

“恋人”目光灼灼，投向“世界”。

“世界”叹息一声，没有回应。

良久，他的面容变得有些莫名悲伤。

“有时候我挺羡慕‘恋人’这个位置的，可以随心所欲地释放自身的爱意，我甚至羡慕得有些嫉妒。”

“但我是‘世界’，这就注定，我永远得不到所谓的爱的回应，因为自私和无私，永远都是一对不可调和的矛盾点，不是么？”

“世界”的话说得莫名其妙，但“恋人”听了这话，却是陷入了沉思。

他并不愚蠢，恰恰相反，他很聪明。

有些别人无法理解的，他往往能从中捕捉到些许蛛丝马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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