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黑暗最为浓重。颜姳岁站在飞剑上，感受着凛冽的寒风刮过脸颊。身后，容思年的体温透过衣衫传来，稳定而温暖。两人已经连续飞行了三个时辰，距离传说中的云隐古城越来越近。

  “师尊，你看。”容思年突然指向远处。

  天际线上，一抹诡异的灰白色在群山之间若隐若现。那不是晨光，而是一层浓密的雾气，将整片区域笼罩其中。即使隔着这么远，颜姳岁也能感觉到那雾气中蕴含的不祥气息。

  “云隐古城……”她低声呢喃，调整飞剑的方向，“沧沧，检测能量读数。”

  识海中，沧沧迅速调出光屏，“小殿下，前方检测到高强度空间扭曲！那团雾气不是普通的水汽，而是时空褶皱形成的屏障！”

  颜姳岁心头一紧。时空褶皱通常是世界壁垒薄弱处的标志，也是归墟之力最容易渗透的地方。难怪古城会被选为封印钥匙的地点。

  “小心，那里的空间可能不稳定。”她警告道，同时降低了飞行高度。

  随着距离拉近，雾气中的景象逐渐清晰。一座庞大的古城轮廓浮现在眼前，高耸的城墙、错落的塔楼，全都笼罩在静止的灰雾里。

  最诡异的是，整座古城看起来完好无损，仿佛时间在这里停止了流动。

  “这不对劲……”容思年皱眉，“传说中的云隐古城早在千年前就毁灭了，怎么可能保存得这么完整？”

  颜姳岁没有回答，她的注意力被城墙上的某种痕迹吸引。那些看似装饰的花纹，近看竟是一个个扭曲的人形浮雕，仿佛在痛苦中挣扎凝固。

  “我们步行进去。”在距离城墙百丈处，她收起飞剑落地，“御剑太显眼了。”

  容思年点头，魔气在周身形成一层薄薄的防护罩。两人手腕上的双生花印记同时微微发热，提醒着他们之间的联系。

  雾气触及皮肤的瞬间，颜姳岁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这不是温度上的冷，而是一种直达灵魂的阴冷。她下意识地碰了碰容思年的手，通过共感确认他的状态。

  “我没事。”容思年低声道，但眉头紧锁，“这雾里有东西……在看着我们。”

  颜姳岁也有同感。那些飘动的雾气中，似乎隐藏着无数双眼睛。霜华剑出鞘，剑身泛起的寒光勉强驱散了一些周围的灰雾。

  城墙近在咫尺。原本以为会是破损的城门，却完好如新地半开着，仿佛在邀请他们进入。门楣上刻着几个已经模糊的古文字，颜姳岁辨认了一会儿，才读懂内容：

  “入此门者，当舍希望。”

  容思年轻哼一声，“好客的欢迎词。”

  颜姳岁却感到一阵心悸。这句话她在某本古籍上见过，是上古时期用来警告闯入者的死亡预言。但此刻已无退路，她深吸一口气，迈步跨过城门。

  眼前的景象让两人同时停住脚步——

  古城内部根本不是废墟，而是一座活生生的城市！街道整洁，建筑完好，店铺门前甚至还挂着灯笼。唯一诡异的是，这里空无一人，却又处处留着人们突然消失的痕迹：一家茶楼门前打翻的茶杯，茶水早已干涸却保持着泼洒的形态；街道中央一辆倾倒的推车，货物散落一地却不见摊主……

  “时空静止……”颜姳岁蹲下身，手指轻触地面。灰尘在她指尖下纹丝不动，仿佛被固定在了某个瞬间，“整座城市被定格在了毁灭前的那一刻。”

  容思年走到一家布店前，伸手触碰悬挂的布料。那绸缎看似柔软，实则坚硬如石，连褶皱都凝固不变。“什么力量能做到这种事？”

  “归墟。”颜姳岁起身，目光扫过寂静的街道，“传说归墟之力能够吞噬时间本身。”

  两人谨慎地向城市中心前进。随着深入，雾气渐渐变淡，但那种被注视的感觉却越发强烈。颜姳岁几次回头，都只看到空荡荡的街道和凝固的影子。

  “师尊，看那个。”容思年突然指向一条小巷。

  颜姳岁顺着他的手指看去，只见巷子深处有一道模糊的人影。与其他静止的景物不同，那人影似乎在微微晃动！

  “小心。”她拉住容思年，霜华剑横在胸前。

  人影似乎察觉到了他们的存在，缓缓转身。就在颜姳岁准备迎敌时，那人影却突然消散，化作一缕雾气融入周围环境。

  “不是实体……”容思年低声道，“像是某种残念。”

  颜姳岁点头，“可能是古城居民留下的精神印记。沧沧，能分析出什么吗？”

  识海中，沧沧快速运算着，“小殿下，这些残念中含有强烈的恐惧情绪，他们似乎在逃离什么……等等！地下有能量反应！”

  警告来得太迟。地面突然震动起来，一道道金光从石板缝隙中渗出。那些金光如同有生命的藤蔓，迅速向师徒二人缠绕而来！

  “退后！”颜姳岁挥剑斩向金光，霜华剑与金光相撞，迸发出刺目的火花。令她震惊的是，向来无坚不摧的仙剑竟然只斩断了部分金芒，更多的金光继续涌来。

  容思年魔气爆发，黑色雾气与金光在半空纠缠。然而那些金光似乎有学习能力，很快就开始模仿魔气的运行方式，反过来压制容思年！

  “它们的进化速度也太快了！”容思年咬牙道，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

  颜姳岁心念飞转，一把抓住容思年的手腕，“双生花！”

  印记相触的瞬间，熟悉的银光流转。混沌之力如涟漪般扩散，所过之处金光纷纷退散。但这一次，金光没有完全消失，而是在不远处重新凝聚，形成一个模糊的人形。

  “颜姳岁……容思年……”金人发出机械般的声音，语调却莫名熟悉，“你们……来了……”

  颜姳岁瞳孔骤缩——这是秦暮雨的声音！

  金人继续变形，逐渐显现出秦暮雨的面容，但比记忆中的更加扭曲诡异。她的五官不断移位，时而拉长时而压缩，仿佛在适应这具新的身体。

  “欢迎……回家……”金人秦暮雨咧嘴一笑，嘴角一直开裂到耳根，“天道大人……等你们……很久了……”

  容思年魔气再次涌动，“装神弄鬼！”

  他挥出一道魔刃，直取金人咽喉。然而攻击穿过了金人的身体，没有造成任何伤害。金人秦暮雨咯咯笑着，声音如同碎玻璃摩擦：

  “没用的……我无处不在……我是这座城……这座城就是我……”

  颜姳岁突然明白了，“你不是秦暮雨，你是古城的意识！”

  金人的笑容扩大了，露出满口尖牙，“聪明……但不够……我们都被吞噬了……现在轮到你们……”

  话音刚落，四周的建筑突然开始蠕动！墙壁上浮现出无数张人脸，全都张大嘴巴发出无声的尖叫。地面变得柔软如沼泽，试图吞没两人的双脚。

  “走！”颜姳岁拉起容思年，御剑腾空而起。

  然而城市上空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张金色大网，正缓缓压下。网眼中不断滴落金色液体，每一滴都在空中化作小型金人，尖叫着扑向师徒二人。

  “师尊，那边！”容思年指向城市中心的一座高塔，那是唯一没有异变的建筑。

  颜姳岁立刻调转方向，霜华剑破开扑来的小金人，向高塔疾驰。身后，整座城市都在扭曲变形，建筑融化又重组，形成一只巨大的金色手掌向他们抓来！

  “快！”容思年回身打出一道混沌之力，稍稍延缓了金手的追击。

  两人堪堪冲入高塔大门，颜姳岁反手一道封印符箓贴在门上。金手重重拍在塔外，整座建筑剧烈摇晃，但奇怪的是，塔身没有受到任何损伤。

  “这里……安全？”容思年喘着气问道。

  颜姳岁环顾四周。塔内空间比外观看起来大得多，中央是一座螺旋上升的楼梯，四周墙壁上刻满了古老的壁画。

  “暂时是。”她走近壁画，细细查看，“这些画……记录了古城的历史。”

  壁画显示——云隐古城曾是上古时期最强大的修仙城市，城中修士研究出了利用混沌之力的方法。但随着力量增长，他们逐渐狂妄，试图创造属于自己的天道……

  “原来如此……”颜姳岁倒吸一口冷气，“他们不是被归墟吞噬的，他们是主动打开了归墟之门！”

  最后一幅壁画显示，无数修士站在一个巨大阵法中，阵法中央是一朵双生花图案。而在他们上方，归墟之门正在开启……

  “所以双生花印记是……”容思年看向自己的手腕，印记正微微发光。

  “是契约。”颜姳岁声音发紧，“上古修士发明的混沌契约，用来对抗天道的控制。”

  她突然明白了为什么自己逆转时空后会获得这个印记——那不是偶然，而是古城修士留下的后手！任何试图对抗天道的存在，都会自动继承这份契约。

  “那钥匙呢？”容思年问道，“如果这里是封印之地……”

  颜姳岁抬头看向螺旋楼梯，“在上面。”

  两人谨慎地沿着楼梯上行。随着高度增加，墙壁上的壁画内容也发生了变化，从历史记录变成了某种功法图解。

  颜姳岁越看越心惊，这些图解详细记载了如何将两个人的灵魂通过双生花印记融合，从而获得对抗归墟之力的能力。

  “灵魂融合……”她喃喃自语，一种可怕的预感在心头升起。

  容思年似乎也想到了同样的事情，眼神复杂地看了她一眼。通过共感，颜姳岁能清晰感受到他内心的震动——既有对力量的渴望，又有对失去自我的恐惧，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期待？

  塔顶是一个圆形祭坛，中央悬浮着一枚水晶般的碎片，散发着柔和的银光。

  “归墟之钥……”颜姳岁上前两步，却被一道无形屏障阻挡。

  容思年尝试用魔气突破，同样无效。就在两人思索对策时，整座塔突然剧烈震动起来！

  “它找到我们了！”容思年看向下方，只见金色液体正从楼梯缝隙中渗出，迅速向上升来。

  颜姳岁咬牙，一把抓住容思年的手，“一起！”

  双生花印记同时亮起，混沌之力冲击屏障。这一次，屏障没有阻挡他们，反而像水波般荡漾开来。颜姳岁感受到一股强大的吸力，下一刻，两人已经站在了祭坛中央。

  水晶碎片静静悬浮在他们面前，内部似乎有星河流转。颜姳岁伸手触碰，碎片立刻化作流光，一分为二钻入两人的双生花印记中！

  “啊！”容思年闷哼一声，单膝跪地。印记处传来剧痛，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强行融入他的灵魂。

  颜姳岁同样痛苦不堪，但更令她恐惧的是脑海中突然涌现的陌生记忆——那不是她的，而是容思年的！她看到年幼的自己冷漠地走过浑身是血的少年，看到自己在深夜偷偷为某个弟子疗伤，看到逆转时空时自己崩溃的哭喊……

  “师尊？”容思年惊恐的声音传来，“我看到了你的记忆……进入不同的小世界……救赎……”

  颜姳岁心头大震。归墟之钥正在加速他们的灵魂融合，连最私密的记忆都开始共享！

  还没等他们彻底消化这个事实，塔顶突然被一只金色巨手掀开！秦暮雨扭曲的面容出现在缺口处，整张脸已经融化变形，只剩下一个夸张的笑容。

  “找到你们了……小老鼠……”她的声音回荡在空中，“把钥匙……交出来……”

  容思年挡在颜姳岁身前，魔气与混沌之力同时涌动，“休想！”

  秦暮雨大笑起来，金色液体如暴雨般倾泻而下，“由不得你们！”

  颜姳岁知道普通的攻击无效，她必须做出抉择。记忆中突然浮现出壁画上的某个禁忌法术——以自身灵魂为引，引爆混沌之力，足以摧毁整座古城的意识。

  “年年，听着。”她快速传音，“我数到三，你立刻离开这里。”

  容思年猛地转头，“你要做什么？”

  “相信我。”颜姳岁挤出一个微笑，同时开始暗中运转那个禁忌法术。

  然而容思年通过共感立刻察觉了她的计划，“不！我不同意！”

  就在金色液体即将淹没他们的瞬间，颜姳岁准备发动法术。但出乎意料的是，容思年突然抱住她，一个旋身调换了位置！

  “你——”颜姳岁的惊呼被淹没在金光中。

  她眼睁睁看着容思年被金色液体吞没，鲜血从他的嘴角溢出。更可怕的是，那些液体正通过他的七窍钻入体内，试图污染他的灵魂！

  “笨蛋！”颜姳岁眼眶发红，一把抱住容思年下滑的身体。两人的鲜血混合在一起，染红了双生花印记。

  就在这一刻，印记突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强光！银色的混沌之力不再温和，而是如海啸般席卷开来，所过之处金色液体纷纷汽化。秦暮雨发出凄厉的尖叫，整个身体开始崩溃。

  “不……不可能……这是……原始混沌……”她的声音逐渐消散。

  颜姳岁顾不上追击，她紧紧抱着容思年，感受着他的生命正在迅速流失。更糟的是，那些金色液体已经侵入他的经脉，正在与魔气激烈冲突。

  “年年，坚持住……”她声音颤抖，拼命将灵力输入他的体内。

  容思年艰难地睁开眼，嘴角扯出一个微笑，“师尊……这次……换我保护你……”

  “闭嘴！”颜姳岁厉声道，眼泪却不受控制地落下，“我不需要你这种保护！”

  容思年抬手想擦去她的泪水，却因无力而中途垂下。他的瞳孔开始扩散，声音越来越轻，“双生花……完整了……师尊……看看你的……手腕……”

  颜姳岁低头，震惊地发现双生花印记正在变化——原本的花苞缓缓绽放，花瓣舒展，最终变成了一朵盛开的双生花。

  而更神奇的是，容思年的伤口处不再流血，金色液体被新生花瓣的银光一点点逼出。

  “这是……”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容思年的呼吸平稳了些，虚弱地解释，“归墟之钥……完成了契约……我们现在……真正共享生命了……”

  颜姳岁感受着体内流动的奇异能量，终于明白过来——双生花契约的真正作用不是对抗天道，而是超越生死界限的灵魂联结。从此以后，他们的命运将彻底纠缠，不分彼此。

  远处传来建筑坍塌的轰鸣声，整座古城开始崩溃。颜姳岁扶起容思年，“能走吗？”

  容思年点头，然后借着她的支撑站起身。两人手腕上的双生花印记依然发着光，为他们指引出一条安全的路径。

  当他们终于冲出古城时，身后的雾气剧烈翻腾，随后如退潮般消散。阳光下，原本古城所在的位置只剩下一片平坦的荒地，仿佛那座诡谲的城市从未存在过。

  “结束了？”容思年喘息着问道。

  颜姳岁摇头，随即望向远方的天空，“不，我们还没有正式和天道对上。”

  她感受到印记传来的信息——归墟之门即将开启，而他们，将会是最后的守门人。


　　(https://www.tuishu.net/tui/639228/21215971.html)


1秒记住推书网：www.tuishu.net。手机版阅读网址：m.tuishu.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