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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


第七十八章

        天空越来越阴暗,  朱音菊坐在车上心绪起伏太大,数次深呼吸,也没有办法压下那股心慌的感觉。

        这么多来,  她也有心虚的时候。

        如今婚姻生活并不幸福,现任对她越不好,  她就越怀念前夫的好。

        如果当年,  没有抛下万辰市的家庭,  而是选择和前夫携手一起过普通人的日子,  那她是否会开心?

        害怕面对前夫,不想去祭拜,一点都不想!

        那个男人一定会嘲笑她!

        不,  更有可能用怜悯眼神,可怜她!

        一辈子汲汲营营,  却帮他人做嫁衣,而自己的孩子一个都不愿意认她。

        听到雨滴,  砸在车窗上,  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  朱音菊一脸欣喜,  解脱了,她弯唇大笑,那股压在身上的沉重消失,  她活动僵硬的脖子,  对司机交代:“下雨了,我们回去。”

        司机没有忘记此行目的:“我这里有伞,  是海上走私,  哦不,是进口来的,  您可以撑伞过去。”

        朱音菊不痛快地看着多管闲事的司机:“下雨扫什么墓,快点转弯!”

        饭桌上,五菜一汤。

        “不过,那丫头邪门,要小心点。”想到即将被判刑的女儿,吴桂香恨不得杀了张钰青,可她不能,她必须先想办法捞女儿出来。

        “啊,还有这事!”果然,朱音菊觉得看那丫头第一次就厌烦,是有原因的,“我也不想要这样的儿媳,可她赖着不走呀。”

        “没事。”陈北生柔声制止,示意她坐下。

        吴桂香:“那丫头,我第一次见她,她就坐在我们车间主任的老婆身上,拽头发,打嘴巴呢——”

        隔壁的吴桂香走出来,瞧见她,眼底闪过算计,急忙迎接:“您还没吃饭吧,要不,来我家吃饭?”

        车来到钢厂附近,雾蒙蒙一片,特别是工厂附近的那些店面,厚厚一层灰尘,不忍直视。

        谷晨亢奋跳起来:“什么宝贝,我去!”

        和天北市的孩子素质完全没法比。

        陈北生被灌了不少酒,乖乖坐着,眉清目秀的白皙脸上多了两坨粉,站起来,一下子变得好高,漆黑眸子里雾润润的:“好,我什么都说。”

        吴桂香给朱音菊倒了一杯自己酿的甜米酒,狡诈一笑:“这还不简单,你是陈厂长的妈,父母之恩,大于天,你说不要这个儿媳,你儿子自然不敢反抗。”

        难道说,自己能看到未来?

        张钰青现在很矛盾,害怕和陈北生在一起,又害怕他真的放弃。

        伙食相当的好,两个女人坐在一起,也不知道谁起的头,一起讨伐不在场的张钰青。

        杨华泉见人走得差不多,气势汹汹指过去:“你过来,我要问你几件事。”

        吴桂香见她不说话,继续用公筷给她夹菜:“您儿子不同意也没事,可以想办法给他们制造矛盾,让他们分开嘛。说实话,您儿子家世那么好,长相出色,何愁找不到天北市门当户对的姑娘。”

        朱音菊苦笑了一声,没说话,把甜米酒一口灌进嘴里。

        饭后,外面的瓢泼大雨渐渐变小,一时半会儿走不了,杨家几个身强力壮的儿子穿上蓑衣,戴上斗笠,提着木桶,领着换了补丁衣服的谷晨,以及两个万分好奇的娃儿,去沙滩那边的洞里抓螃蟹。

        她知道自己的拒绝,伤了陈北生。

        司机把朱音菊送回第九厂的生活区,她饭也不想吃,打算回儿子的宿舍休息会儿。

        这话,说到了朱音菊的心坎:“对,我也是这个意思。”

        朱音菊瞧不上小城市,那些边边角角,到处都是垃圾。

        杨顺大笑:“走,淘宝贝去——”

        司机不敢违抗,在坑坑洼洼的地里,调转车头,来到大路上。

        小城市太不光鲜亮丽,就像一个不会收拾自己的女人,她看了就不舒服。

        朱音菊也想找个人说话,高傲抬起下巴:“行吧,既然你邀请了我,那我就勉为其难吃一顿吧。”

        张钰青坐在堂屋里,看黑白电视,画面里,林黛玉在葬花,她无心观看,心神不宁,没过多久,陈北生从后山那边回来。

        清甜的大海虾,鲜嫩的大黄鱼,肥美的鲍鱼,吃得宾主尽欢。

        “真的?”张钰青不信,舅舅可是握着拳头出去的。

        外面的雨渐停,被寒风一吹,陈北生醒了酒,眼睛变清明,不管张钰青问什么,他都说:“舅舅没有为难我。”

        万辰市的街景一般般,破破烂烂的几条马路,不远处,工人在维修,没用沥青做硬化,在倒水泥,也没有拉上一个护栏提醒,一些路人踩上去,就留下几个脚印子,朱音菊只觉得没眼看。

        又抬头看马路两边的房屋,矮矮的,连成一串,和天北市的城中村一样,而这里却是市里面最好的屋子。

        张钰青不放心,跟着站起来:“舅舅,你不要为难——”

        同时,也要断了张钰青的靠山,敢算计她女儿坐牢,那丫头也不掂量自己的斤两,等着,她的报复才刚开始!

        “再看吧。”朱音菊不傻。

        中午下起了大雨,陈北生一行几人,在杨家吃中饭。

        也曾解释过自己身体的问题,可舅舅和舅妈不懂这些,认为她又没结过婚,不信她生不出孩子。

        即便她解释,舅舅也不信,而这个青年心甘情愿的承受责难,这点,让她愧疚自责。

        刚才,她甚至想请他跟舅舅说,互相放弃了彼此……

        她自持身份,挑拨离间的话,能听得出来,只是不拆穿而已。

        舅舅一家所有火力,全集中在他身上扫射,她替他难过。

        入喉咙的味道都变成了苦涩。

        一个六七岁的小男娃从旁边的店铺跑出,站在马路边,扒开裤子就尿尿,差点尿在路过的单车上,路人骂骂咧咧,小孩得意洋洋笑着。

        或许,这样对他们都是一种解脱。

        陈北生站在门口,看了一下天空,又扭头盯着屋檐滴落下来的雨发呆,那雨像永远下不完,打在他的心上。

        见他定定注视了良久,张钰青走过去问:“怎么了,你一脸难过,是不是我舅舅说了难听的话?”

        陈北生摇了摇头:“不是因为舅舅。”

        噼里啪啦的雨滴从高高的树上,砸到屋檐,打断了对话。

        张钰青观察了半天,心中难安:“别伤心,等你大哥回来,我就辞去小保姆一职,舅舅他们就不会认为我们还有关系——”

        “连你也要离开吗?”陈北生眼中的伤痛一下子涌了上来,他垂眼认真看她,眼中渐渐多了雾气。

        啊……

        怎么哭了?

        这酒的后劲,也太大了吧。

        张钰青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干架和骂人都操练得很棒,可哄人和撒娇完全不会啊。

        陈北生一字一句,像小孩子一样咕哝:“我爸到死,都思念着我生母,结果,今天要去扫墓,却偏偏下这么大的雨,是天意吗?还是说我爸在伤心了,因为我生母过了这么多年才回来……”

        原来不是那事!

        张钰青一秒钟变得稳定。

        她冲陈北生笑了笑,安抚道:“今天不能扫墓,那就明天,你母亲从天北市回来,也不差这一天,你别愁眉苦脸,不好看。”

        陈北生怔了怔,被她轻快的语气感染,嘴角勾起了幅度:“这样笑,就好看吗?”

        几乎看不到毛孔,好俊朗的脸!

        张钰青傻住,靠太近了呀,她退后:“好看。”

        “那你喜欢还是讨厌?”陈北生认真问。

        张钰青眼珠子扫向一边:“咳咳,还行吧。”

        陈北生想到她刚才的话,又委屈地凑近她,低垂着长睫问:“那你还要放弃吗?”

        一双黑亮眸子里,都是水汽。

        旁边的谷晨提着桶,走进屋,笑哈哈看着学长撒娇。

        张钰青不好意思,直接躲起来。

        陈小南和陈小起两个小娃儿嘻嘻哈哈闹成一团,戴着小斗笠在外面又蹦又跳。

        陈小南提着小木桶,哼哧哼哧用力跑,小斗笠遮住眼睛,又被小手给掀上一点,那一身小斗篷上面全是泥点印子。

        “钰青阿姨,好多螃蟹,好多啊!”

        “钰青阿姨,我们一起去抓螃蟹吧!”

        陈小起和陈小南被细雨淋湿了衣服,小手冰凉,陈北生又变回沉稳模样,把孩子们给牵回来,借了灶,烧水,让他们洗澡。

        张钰青负责给陈小起洗头。

        躲在房里偷看的牛萍,不停点头,扭头看杨华泉:“你说他俩什么时候准备一桌酒席,承认了这段关系。不然,这不清不楚的像啥样!”

        杨华泉撇嘴:“这小子还不想哩,说什么还得等一等。”

        “啊,等啥,他不会是想吊着我家的钰青吧。”

        “行了,咱们别替他们瞎操心。”杨华泉心烦,外甥女也有自己的事业,两个小的不急,他们老的急也没用,“订不订婚,他们自己拿主意!”

        外面,对海上渔民家非常好奇的谷晨连斗笠都不愿意戴,把一桶螃蟹倒入大缸里,丢一些稻草进去,免得它们打架断腿,就朝外面冲。

        还要去沙滩洞穴抓螃蟹,那雨水冰冰冷冷,他拎桶跑得飞快。

        踩在软泥巴上,脚底打滑,一头撞上了龙眼树。

        牛萍:“傻小子,是不是昏头啦,哪有这样糟蹋自己的,赶紧进来。”

        “婶子,我等下再回。”

        丢下一句话,人已经远去。

        <div  class="contentadv">        陈北生瞧见学弟打了几个喷嚏,也没说什么,都已经大学毕业,不是小孩子,自己的身体自己看着办。

        谷晨摸摸撞疼的鼻子,笑嘻嘻跑远。

        第二天清晨。

        天空乌云散去,雨渐渐停了下来。

        当王少鹏得知谷晨不愿意回来,非得跟着陈北生他们去凤凰村扫墓的时候,就开始警惕了起来,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于是休了假,打算陪这个小祖宗一起去山上。

        绿色吉普车和一辆进口私家车,在坑坑洼洼的泥路上,艰难行驶。

        谷晨一会儿东倒西歪,一会儿又被颠得从座位上飞起,个儿太高,撞到了头,他蹙眉:“这里的路,怎么不修一修?”

        张钰青仔细给这位来自大城市的年轻人解释:“市里面太多路要修,没有钱,修不到村里来。”

        谷晨只能摸摸头,趴在车窗上,看着毫无修饰的乡间农村,这一条路,全是烂泥巴,轮胎行驶过去,压出来也是轮胎印。

        另一辆车上坐着的人,是陈北生的母亲,打开车窗,在喊话:“北生,你听妈妈解释,我没有不肯来,就是扭了脚,耽搁了点时间,你别生气好不好。”

        张钰青看向闭嘴不语的陈北生,叹了口气,探头替他回话:“阿姨,您扭了脚,要不回去休息吧?”

        “我……”朱音菊是想回去。

        她压根不愿意来,一大早装作扭了脚,磨磨蹭蹭说不舒服,原本以为儿子会心软,让她在家休息,哪里知道,儿子非要给她擦药。

        检查她脚踝时,发现没肿,也没见淤青,他太生气,就再也没和她说过一句话。

        唉,有个太聪明儿子也不好,一下子识破她的伎俩。

        到了一座荒山下。

        近乡情怯,熟悉的天空树木,和不远处炊烟升腾的土坯房,十多年都不曾改变,让朱音菊心烦气躁。

        她咬了咬牙,走到陈北生面前,故作坚强:“妈妈真的扭了脚,不过不疼,我能坚持。”

        陈北生面无表情:“那你走第一个?”

        “……好。”听说,坟墓在山顶,山路被雨水冲刷,不好走,朱音菊扭曲一张脸,踉跄地抓紧旁边的树枝往上爬。

        一生都爱美,三岁就学会了要新衣服穿,如今八十年代,对穿着打扮没那么多要求,所以不管去哪里,她都是一双高跟鞋。

        张钰青瞧见那位夫人踩了烂泥巴,差点摔下来,扭头问:“我们要不要去帮帮你母亲?”

        “不用。”陈北生冷酷得可怕。

        出门之前,他提醒过生母换一双鞋子,生母觉得不美,不肯答应。

        张钰青硬着心肠,没再去管。

        祭拜,也得心诚一点才行,心不诚,就会像那位夫人一样,高高的鞋跟,踩在烂泥巴里,拔都拔不出来。

        谷晨盯着牛皮靴底面的泥巴,陷入深思:“这山上都没路,棺材怎么运上来的?”

        张钰青笑了一声:“他们都有三头六臂,自然能抬上来。”

        “真的?”谷晨咋舌。

        王少鹏赶紧解释:“其实还有一条正常些的路,前些天,下暴雨,山上发生了泥石流,把那路覆盖了,所以今天咱们只能走后山。”

        谷晨似笑非笑:“看不出,你对这里还挺了解。”

        王少鹏不自在地挠头:“几个同事老家,都在这儿,听他们说的。”

        花了半小时,爬上山,一个个累得满头汗,陈北生顾不得休息,把坟墓旁边的杂草清除干净,然后就把带上来的磁盆子扣上,点上香烛,摆上父亲爱吃的扣肉。

        没说得什么病,他只是满目的凄凉。

        王少鹏瞟了一眼墓碑上的名字,心里有点慌,又一想,他是大活人,难道还怕一个死人不成,于是,用力瞪了一眼墓碑!

        朱音菊累得抱着树直喘气,浑身狼狈,衣服上全是泥巴点点。

        手上也是黄泥巴。

        她抱着树木,瑟瑟发抖,死活不敢看墓碑。

        陈北生在地上铺了草席,抬头问:“您不来磕头吗?”

        “妈妈休息一下哈。”朱音菊语音不稳地回道。

        张钰青和谷晨还有王少鹏轮流给土堆垒起来的坟包,磕三个头,烧了点纸钱。

        却都不见朱音菊过来。

        陈北生质问:“您在怕什么?”

        朱音菊:“我没怕。”

        她当然怕,因为当年离婚,她离开家时翻箱倒柜,把家里多年的积蓄一千块,全部偷走,没给他们爷几个留一分。

        不管换谁,都会有巨大怨气。

        她可不想被鬼缠身。

        陈北生:“那行,您走吧,回你的天北市去。”

        下一秒,朱音菊不再发抖,荣华富贵消失和没了优秀儿子给自己养老,这些都比鬼可怕。

        朱音菊大着胆子,闭上眼,胡乱磕了头。

        瞧见小儿子在那里折纸钱。

        她伸出手,磕磕巴巴道:“来,我……我来给你爸烧纸吧。”

        “嗯。”

        这一次陈北生没有拒绝,侧身站了起来。

        朱音菊蹲在地上,一边烧纸,一边壮胆,说着以前搞笑的事。

        “你曾说过,一定要比我活得长,不然,我在外面受了苦,没地方哭去。”

        “不过,你怎么说走就走了呢,也没告诉我一声,不然的话,我也能早点回来,给你烧点纸钱,让你在地下,不至于没钱花。”

        “我记得,刚到你家时,是寒冬腊月,我全身上下就一套夏天的薄衣服,冻得直发抖,你二话没说,带我去了供销社,买了棉袄。”

        说到这里,朱音菊鼻子忽然一阵发酸,那股害怕情绪消失。

        再次跪下来,重重磕了三个响头,额头磕出了红色的印子。

        张钰青颇为诧异。

        听了这番话,原来陈父对这位朱女士挺不错的嘛。

        她以为这位朱女士和陈父有不共戴天之仇,毕竟她这么多年不肯回来,又怕成那样。

        敢情是亏欠太过、良心不安啊!

        “北生,你快点扶妈妈起来,哎哟,腿麻了。”

        陈北生听了母亲那些话,双眼通红,没伸手去扶她。

        朱音菊马上反应过来自己刚才说了啥,瞧见众人不赞同的目光,她懊恼不已,恨不得打自己嘴巴,怎么就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不过,她不后悔。

        即便这个男人温柔体贴,皮相好,但靠着那点工资养活一家子,还是太穷了呀,给不了自己想要的生活。

        所以她的离开没有一点错。

        她有权去追求想要的生活,抛夫弃子,受万人指责也不在乎。

        下山。

        陈北生领着众人来到他的老家。

        这边,距离万辰市的市区,不过二三十分钟车程,张钰青眼前又出现了一些画面。

        没过多少年,凤凰村就要被规划,要修省道,陈家的地,和那栋土坯房被征收,按面积和人口算,分了五套房子。

        陈北生打开老旧的木门:“请进——”

        里面收拾得整整齐齐,大概是没人住,有一点灰尘。

        谷晨看稀奇,点头:“不错。”

        他到处看,俨然一副想寻宝的模样。

        同时在抽屉里,到处翻翻找找,张钰青看不下去,问:“你找啥呐?”

        “呃……就随便看看。”没找到相册,谷晨装傻充愣,“学长,你家挺大的,有两百多平吧,卫生难搞呀!”

        陈北生笑道:“嗯,两百八十平,我父亲曾扩建过一次。我每个月会回老家一次,清扫一下灰尘,捡一下瓦片,把腐朽的木头换掉,老家才能勉强维持原样。”

        朱音菊满脸嫌弃,太久没住人,屋里霉味儿重:“你爸就是这样,没出息,这么多年下来,咋就不知道盖栋新房,早知道这样,我就给他汇点款。”

        漂亮话,不要钱地说。

        陈北生听不得别人抱怨他父亲:“他把我们兄妹三人,健康养大,培养成才,就已经比您强了不止十倍。”

        “……”朱音菊选择闭嘴。

        瞧见小儿子,又好像回到了小时候,一双眼,写满了桀骜不驯,于是她讪讪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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