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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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
不远处的人, 忙进忙出。
张钰青的视线又移到了旁边几个人身上。
王常福清瘦了不少,颧骨微微凸起,脸色发青, 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也不知道为啥到了天北市, 会变成这副模样。
刘朋依旧殷勤忙上忙下, 把行李从车上搬下来, 帮忙送到王家。
而胡杏棉看到自家男人回来, 眼神闪了闪,把他强行拽回去吃饭,不过她男人不领情, 进家门才不过一分钟,就扛着一个大包离开家, 一看就是去了情妇家,只剩下胡杏棉趴在门口哭。
众人忙了一会儿, 这才注意到门口漂亮的姑娘, 皮肤白里透红, 打扮好看, 亮亮眸子里带着自信风采。
见到门口的倩影,陈北生愣了一下,疲惫的面容, 立即扬起了微笑, 眉眼弯弯地招手。
介绍身后的两个人:“钰青,那个是我的生母, 这次回来扫墓;那边在研究老床的是谷晨, 他是我学弟,比我小三届。”
朱音菊听到名字, 十分不喜,矜贵冷艳地从房间里走出来,抬高下巴:“我知道你,听我父亲说,你在勾引我儿子?”
也不知道谷晨从哪里翻出来的球拍,对着墙壁不停发球、接球。
吴桂香急得直跳脚:“这怎么行,怎么能住在陈厂长家里,不行不行,你一定要住在我家。”
心里暗恨:哪来的野猴子,装都不装一下,太没教养,而且,小丫头竟然会知道自己曾经做过的事,可恶!
谷晨瞟一眼两人,眼中笑容减淡:“不了。”
一趟旅程下来,二十二个小时车程,王常福是完全了解谷家的这个小祖宗的秉性和爱好,只对女人感兴趣。
他笑嘻嘻打量:“妹妹你好,我是谷晨,有对象了没有,妹妹长得比电影里面的明星还好看。”
在未来的画面里,这位阿姨,不管大儿子死活,也不管三儿子坐牢,张钰青为了救陈北生出来,跑去天北市,跪求这位阿姨帮忙,她却害怕荣华富贵消失,一直强调没生过孩子哩。
瞧见这位小祖宗变了脸,王家的人立刻收手,不敢真的去拽他。
谷晨从主卧出来,不理会众人目光,装模作样伸懒腰:“今天天气真好啊!”
昨天男人打了电话回来,听了很多事,此时她比谁都着急。
探头出来时,一眼就瞧见张钰青漂亮的脸蛋,登时,谷晨穿越几人,极速钻过来,又响又亮的口哨声响起,双眼亮得惊人,登徒子的本性尽显无遗。
张钰青挑了挑眉,不吭声。
“对,垫得特别厚。”吴桂香连连点头。
出口就是绝杀,张钰青捋了捋头发,展颜一笑。
陈北生不接茬,指挥道:“这里擦一擦,那里也拖一拖,明白的话,快去干活。”
谷晨摇了摇头:“王叔,不用管我,最近几天,就不去打扰你们了。”
瞥见众人视线落在自己身上,闲得没事干的谷晨露齿一笑,急忙把球拍放回书桌抽屉,同时,一边朝大家笑,一边把相册用力朝抽屉里面压了压。
谷晨不开心地看过去,小霸王脾气显露出来:“别管我,又不上哪儿去,在家被我爸管着,在这里还要被你们管着,烦不烦啊!”
张钰青无辜歪头:“阿姨,您这是在恼羞成怒?”
“对,去隔壁住吧。”她儿子,王少鹏也不停笑着,想把这尊活菩萨请回自己的家。
还是不甘心,朱音菊撇嘴:“辛苦你照顾我的孙子孙女了,我会找到新的保姆,请你明天离开这里。”
“你……”朱音菊这些年接触的都是达官贵人,泼妇骂街的本事早就忘得一干二净。
一路坐火车颠簸摇晃,五脏六腑挤压着难受得很,刚吐了一会,现在满脸菜色走来,此时瞧见谷晨和陈北生打得火热,王常福脑仁疼,脸上却不敢显现分毫。
“谢谢,我没有那么多哥哥,叫我的名字就行,我叫张钰青。”
众人:“……”天空乌云密布,远方电闪雷鸣,这是下雨的征兆!
朱音菊气得抚摸胸口,差点升天,这死丫头狠狠戳中了她的痛点,她虚张声势大吼:“怎么说话的!”
陈北生冷笑一声,勾住他肩膀,身高差不多,力气却大不少,毫不犹豫把学弟带走:“如果想住在我家,马上去搞卫生,这个家五天没住人,你拿抹布,赶紧擦灰尘。”
张钰青脑子里面闪过流氓两个字。
他谄笑:“小晨,来我家住,你婶子给你铺好了床,下面垫了厚厚的褥子,不会冷。”
旁边还有王常福的大儿子,他发现自己,一点亲近感都没有。
陈北生拉下脸,扭头看向生母:“这不是保姆,是我很重要的一个朋友,还有,两个孩子的事,用不着您操心!”
吴桂香比自家男人还着急:“小晨,你是我家尊贵的客人,咋能住别人家。”
“哼——”朱音菊闭上了嘴。
就好似他刚才没有偷偷翻开检查过一样。
聪明如谷晨,仔细研究陈北生的脸色,黑黑的,臭臭的,发现了不对劲,马上举双手投降:“学长,这是你对象?”
“阿姨好,我也知道您的光荣事迹,还听说您在天北市任劳任怨的做人后妈,结果几个孩子,没一个对您好的!”
张钰青不可思议看他,他在训人?
这时,屋内传来乒乒乓乓的响声。
“钰青妹妹,有没有许人家?”包括火车上的女乘客,这已经是谷晨第十一次搭讪。
门口,隔壁的王常福不愿意小祖宗住在陈北生家里,他被儿子搀扶,摇晃走来,还没到门口,就累得大喘气。
“学长,我是客人!”谷晨哭丧着一张脸,不愿意动一根指头,他家有保姆,何曾做过这些事。
这些人讨好的模样,让谷晨十分不屑,皱着眉头看着王常福一家。
火车上,这位谷家小祖宗上到八十岁老太,下到两岁小女娃,都能聊几句,逗得一个个花枝乱颤。
如果不是那些漂亮女同志都有伴,王常福怀疑这小子都想找个地方去野战,完全就是个小色.狼,好在他皮相好,身材高大又笔挺,穿着打扮讲究,否则一定会被火车上的公安当成流氓给抓走。
光凭好.色这一点,王常福就认为这小子成不了大事,不靠谱,如果想掌控他,搞个美人计,就能把这小子拿捏得妥妥的。
回神后,王常福赶紧点头,塞了不少钱和粮票给陈北生:“厂长,我把小晨当侄子看待,劳烦你多多帮我照顾一下他。”
“他是我学弟,我自然会照顾他。”
陈北生忙着手中的活儿,对于他们争论的问题,置身事外。
“走吧走吧。”谷晨挥了挥手,没理会那些殷切目光。
为什么会来这边,除了送人,其实还有一个原因,谷晨在学校招惹了一个姑娘,那个姑娘非要嫁给他。
可人家大小姐脾气,喜欢提前规划一些人生大事,不照做就哭,掌控欲太强,谷晨哪里耐烦伺候,借着送王常福的机会,逃离了天北市,打算过年的时候再回去。
此时他就想混吃等死,啥都不干,到处走走,听说这边海货丰富,他要让学长开船带他去看看。
想到这里,谷晨拿上抹布,不停搞卫生,兴致高昂。
王家人坐在沙发上,听到隔壁的欢声笑语,挺不是滋味。
吴桂香气不打一处来:“这下可好,那个祖宗去了正主家。”
王常福回到家,安心不少:“你小点声。”
而王少鹏顶着黑眼圈,闷头抽烟。
昨天从母亲的口中得知了一些事情,连夜去了凤凰村,调查到了一些情况。
其实他对陈家的事,比较了解,毕竟和陈北望做了这么多年的兄弟,他心里其实有底。
但还是问了凤凰村七八十岁的老人,从他们口中得知,陈父确实是收养的,两岁不到,就去了陈大麻子家做儿子,他的心就凉了一大截。
凭什么,凭什么所有的好处都被陈北望占了去?
掐灭了烟头,王少鹏双眼熬得通红,抱头,极其不甘心地抓头发。
以前和天北市的那些人联系,那几人都让他叫叔伯,王少鹏就幻想过,如果他们,是他的亲人该有多好。
可没想到,现实却狠狠打了他一巴掌,事事比他强的陈北望才是真货。
而他不是。
他们家只是鸠占鹊巢!
想到这里,王少鹏的眼里一阵阴霾,扭头对父亲道:“爸,如果谷家也成了陈北生的靠山,那么我们在万辰市,只会举步维艰!”
王常福脚痛,不舒服道:“谷家的人,没有发现不对劲,谷大伯大概以为我爸,不会亏待他儿子,哪想到,我爸早就把他的儿子给送了出去!”
“那些年,吃他家的,喝他家的,如今我们创下这一番家业,在万辰市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也是靠着他们的庇护。”
“所以儿子啊,接下来一定要小心行事,不去天北市,咱就没事,免得让谷家人生疑。”
<div class="contentadv"> 因为,长得实在不像呀!
王少鹏用力握紧了拳头:“爸,我知道了。”
老天真不公平,为什么要给不稀罕权势地位的陈北望全部,偏偏却什么都没给他!
他走到如今地位,费了多少心力和心血啊。
吴桂香在屋里走来走去:“对了,老王,你说隔壁那个谷晨,知不知道他有个流落在外的二叔?”
王常福摇了摇头:“在火车上,就试探了好几次,我很确定他不知道!”
吴桂香:“那就好,说明这小子没带任务来,也就不会去调查真相。”
“嗯。”王常福叹了一口气。
这次去天北市出差,差点要了他一条老命,以后再也不去了。
各怀心事的三人昨晚都没睡好,此时却都不困,思考着接下来该怎么办。
该如何哄谷晨这个小祖宗开心,毕竟他舒服了,他们家才有美好的未来。
谷晨孩子心性,除了吃喝玩乐,就是撩小姑娘,而且还是不负责任的那种,完全是一个痞子的形象。
如果不是家里管的严,父亲拿皮带抽他,说不定孩子都打酱油了。
此时,一艘小木船上。
冬天的海上,风浪大,一望无际的视野,看了心情都变得开阔。
谷晨心情好,坐在小木船上,手圈在嘴巴边大喊:“啊啊啊啊,大海——”
“……”陈北生在海里垂钓,这几声大叫,把咬鱼钩的大小鱼儿全部吓跑。
谷晨极度开心,吼完了,脸上笑迎迎,想要摇两下小木船,结果船开始剧烈的晃动,他吓得赶紧坐稳。
陈北生眸中带着三分无奈,扭头叮嘱:“这是在大海,不是在天北市那种小湖,海上风浪大,掉下去,对于你来说,是灭顶之灾。”
此时小命掌握在人家手中,谷晨连连点头:“学长说的是。”
陈北生没有管他,看了看木桶,发现这里的鱼不大,他继续摇着船桨,朝前驶,渔船不大,也就够坐两人。
而张钰青在沙滩上,在给舅妈帮忙,敲岛上岩石上的生蚝,两个孩子没多少力气,一起抱着桶,哧吭递过来,张钰青笑着把生蚝放进去。
朱音菊瞟一眼远方的小儿子,嫌弃这个小岛鱼腥味重,一直捂着鼻子,又瞥了一眼干活干得卖力的小村姑。
她有感而发:“丫头,人贵在自知。”
“嗯?”张钰青瞟了一眼中年贵妇,这位阿姨穿着女款西装,就和电视上面的女外交官一样,“阿姨,您在对我说话?”
“你和我的儿子并不配,你是渔民出身,可我儿子你也看到了,他的外公是大官,他的母亲也有很好的交际圈,为他将来的政治生涯,都铺好了路。”
张钰青忍不住笑了一声,一点都不生气。
只是定定看着这位优雅的阿姨:“您和您的父亲简直一模一样!”
“啊?”
“不过您的父亲,要比您好一些,他在语气上可能会很呛人,但他很尊重老百姓!”
在一旁偷偷竖起耳朵听的牛萍,明白了一点什么,瞧见这个小学老同学,牛气冲天的脸,就特别不爽。
没错,牛萍和朱音菊以前一个地方的,娘家都在云北区荷花村。
牛萍从来就瞧不起朱音菊,以前在乡下务农时,这姓朱的,没钱打扮,就去偷钱。
母亲死得早,和爷爷奶奶相依为命,家里穷得叮当响,不过是有个参军的父亲,还生死未卜,那时候还吃过百家饭呢!
后来长大,就多了十八个心眼,到处认哥哥,看到陈北生的父亲有工作,而且是废品收购站的正式工,就想方设法勾引。
她可没忘记,这姓朱的,见了一面,就收拾东西非要搬去同居呢。
气得朱家爷爷奶奶差点要和孙女断绝关系。
朱音菊被噎了一下,咕哝:“本来就是个臭渔民的孩子。”
牛萍不干了,怒道:“我呸,没有渔民,你吃啥海货?”开口就训斥她家的外甥女几个意思啊?
“人家北生都没叫你一声妈,你倒是摆起了妈的谱。我可告诉你,北生说了,不管你说了啥,我家钰青都用不着听!”
朱音菊气得瞪大了眼:“牛萍,你闭嘴!”
牛萍不吃她那一套:“我外甥□□秀,她从小学习成绩好,如果不是她那个继母挑事,不让她读高中,她考大学也是分分钟的事。”
朱音菊冷笑一声:“有文化又咋样,勾引雇主倒是厉害。”
牛萍把木桶往地上扔。
嘭!
铁丝箍着木桶,几乎要松开。
牛萍撸起袖子要干架,旁边的两个小娃儿嘴巴张得大大的。
张钰青急忙去拦,牛萍指着朱音菊鼻子骂:“姓朱的,你抛夫弃子,去了天北市嫁了个权贵又咋样?你还是一个只会算计别人,不会自立自强,不会长本事的蠢婆娘,难怪你临老啦,落得一个孤家寡人的下场!”
“你这个婆娘……”朱音菊气疯了,形象尽失。
这些年来,遇到的人都有七窍玲珑心,只会暗暗讽刺,被嘲笑了,可能都要过好久才反应过来,所以这泼妇骂街的能力,早已经退化。
像小时候那样,朱音菊不管不顾,也要和牛萍干架。
牛萍继续骂:“你就算找个厉害媳妇给你儿子当老婆又咋样?她还能有我家钰青能赚钱?我告诉你,别看我家钰青年纪小,她可是一个厂长,一个月收入,能顶你十年工资,你能在天北市找个开厂的儿媳妇吗?我呸,你这眼皮子浅的,你找不到!”
一番抓骂下来,牛萍稍微有点夸大,却也让朱音菊不敢再小瞧张钰青。
停下了手,不可思议地看着劝架的丫头。
不会吧,她还是个厂长?
陈北生把掉进水里的谷晨救上了船,两人互相瞪视彼此。
刚才,谷晨看到一群大鱼,从没有见过这么多鱼的家伙,太激动,用手去抓,一头扎进水里,又犯了脚抽筋的毛病,在水里大叫救命。
陈北生将他救上来,无奈地再次叹息。
只能把船划回去。
上了岸,下一秒,谷晨却笑得没心没肺,朱音菊是认识谷晨的,大家族核心圈的人,她赶紧讨好笑着。
“谷晨,阿姨带你去百货商店买衣服,换一身清爽的好不好?你看都是一些泥腿子,在沙滩上干活呢。”
谷晨淡淡的瞟了她一眼,大概是见多了这种人,不以为意,相反浑身湿哒哒也挺高兴,还帮助张钰青一起敲生蚝:“没事儿,我觉得挺好。”
“傻孩子,你不过是感觉新鲜而已,这敲生蚝有什么好的,哎呦,风吹雨淋的,这日子不是人过的哟。”
陈北生也在一旁敲了几个,只是在经过朱音菊身边时,冷冷说:“您说过的,要去父亲的坟前磕头。”
朱音菊微僵,抵触的情绪再次升起,瞧见儿子不开心,她马上笑道:“啊,我差点忘了这茬,马上就去。”
王常福为了讨好谷晨和朱音菊,去自己的走私集团,调派了一辆车。
这是进口货,一张购车券的名额,就要了十万,还有十万是车价,这辆车一共花了二十万!
对于普通老百姓来说,就是个天文数字。
这几年,海南岛通过这些车,一大部分老百姓生活都有了质的飞跃,不过国家早已经在打击这种车的进口,因为收不到税。
朱音菊对于王常福的上道,很满意,表示回去以后,会夸奖他家,对此王常福非常感激。
陈北生瞧见母亲离开,压抑的心情,暂时得到了一点点释放。
谷晨瞥了他一眼,用力敲生蚝,丢进人群中,慢吞吞走来走去小胖墩儿陈小南的木桶里。
谷晨状似不经意,大大咧咧问:“学长,你和你妈妈一点都不像,你是不是像你父亲,奇怪,咋没有看到你爸爸?”
陈北生语气低落:“去世了。”
“啊?”谷晨傻眼。
他狠狠打了一个喷嚏,不远处的牛萍皱眉,督促两人回去换衣服。
“……好。”谷晨神情呆愣,这可如何是好,怎么就死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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