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华！”

震惊的咆哮语调震醒了黎月华。

黎月华瞳孔中尽是茫然，她好似只走神了片刻，但人已经不在方才的地方了。

谁在叫她？

是云清羽，他为什么看上去那么激动？

她的手为什么握着喜乐剑？

她缓缓抬眼，顺着剑身到剑锋。

剑的另一边，正插在秦长老的胸膛里。

“师父！”

秦长老还没有完全气绝，他看向她的目光里满是不敢置信。

黎月华的手软了，连剑都拿不住。

“师父！你怎么样！”

她慌张的松了手，从储物囊里拿出大把大把的丹药。

“师父，师父你等等，你先别死，你坚持坚持……”

“吃药！快吃药！”

秦长老握住了她的手，一张口鲜血直流，已然支撑不住。

多年恩师在黎月华眼前一点点软了脊背，跪在了地上。

黎月华也跟着跪在了地上，她语调无助，声音里含着无措哽咽，“师父，师父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我，我都做了什么。”

秦长老的目光已经涣散了，他喃喃道，“月华，快……快逃……”

这是一手将她带大的恩师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

杀师乃是重罪，她要是回去必死无疑。

说完这句话，秦长老就重重倒在了地上。

“师父！”

黎月华痛彻心扉，“师父，你不能死，徒儿还没报答您的恩情，师父……”

下一秒，一柄剑横在了她的颈前。

云清羽咬着牙，“黎月华你怎能做出这样的事情！这四位长老他们都是我们的师长，你为何要对他们痛下杀手！”

黎月华猛然抬头。

果然，不只是秦长老，其他几位长老都成了死尸。

金霄门长老，空山门长老，还有……手中拿着被她改成狼牙棒法器的青木门长老。

方才他们还跟她同行，一起说说笑笑。

此刻，都成了冰冷的尸体。

黎月华颤抖着看向自己的手，这才发现她身上都是迸溅的血。

这里面有她师父的血，有疼爱她长辈的血。

她喃喃道，“怎么会这样……”

对了！

那个鬼面人！

黎月华立刻要去找他，可她刚走出一步就被云清羽拦住。

“月……黎月华！你犯下这等滔天大罪，你还想去哪里！”

黎月华反手抓住他的手臂，“刚才来了一个邪魔，是他，我一定要找到他为师父报仇。”

云清羽只怔愣了片刻，便拧紧眉心，“我跟众弟子一直守在出口，从未见过什么邪魔。你杀害秦长老是我亲眼所见，你必须跟我回宗门受罚。”

黎月华甩开他，“你我相识百年，你觉得，我会杀害我的恩师吗？”

她的眼睛因为方才的变故通红一片，看的云清羽心口一怔。

黎月华深吸一口气，“那个邪魔必定还在这周围，你昭告弟子，是他杀了四位长老，传音让宗门派人手过来。等找到了真凶，我会跟宗主说明实情，让宗主按罪审判于我，但是现在，我不能被关起来。”

那个鬼面人这样做就是为了逼她跟道修断绝关系，好去做什么无启族的族长，她绝对不能让他如愿！

黎月华说完这些话就朝着外面走去。

在她看来，二人相识百年，他一定会相信她，帮助她的。

就在她要离开之际，一条绳索突然朝着她飞了过来，将她捆的严严实实。

她挣扎了几下，“你这是什么意思！”

云清羽面上闪过了不忍，“月华，你杀人是我亲眼所见，纵然你我二人……我也不能助纣为虐。更何况，若你当真无辜，宗主自会有定论，你还是不要挣扎了。”

面对云清羽刻板严肃的面容，黎月华耳边响起鬼面那句，‘我会让你看到道修有多么道貌岸然。’

心口气血翻涌，心里莫名有个念头。

他们拦不住你，杀出去。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黎月华一惊。

不！

人不是她杀的，就算是回到宗门，宗主半仙之体，慈悲天下，一定能找到真凶。

-

长老们的尸体被运回天门宗的当日，整个天门宗上下一片悲恸。

“怎么会这样！谁杀了他们！”

“后面那被捆着的是……月华师姐？”

“是她！是她杀了几位长老！”

“黎月华品行恶劣，平日就言行无状，一定是她！”

“还长老命来！”

“杀了妖女报仇！”

“……”

黎月华被带上天门山的一路，周围都是对她怒目而视的弟子。

白眼，唾沫，还有激进的弟子们暗暗的用灵力想要她吃些苦头。

每一张脸都是那样的熟悉，又那样的陌生。

她试图说着什么，可是在那大片的嘈杂声中，没人听得见她的话。

回到宗门，黎月华一直等着面见宗主。

不只是为了自己辩解，更是为了早日抓到凶手。

她等了很久。

等到的，却是宗门的死刑。

楚危不知哪根筋错了，想来劫狱，被她打晕了丢了出去。

也正是那日，戒堂的人怕她逃走，用锁链穿过了她的背。

“嘶-”

“还真他娘的疼。”

在黎月华嗑丹药的时候，那个鬼面人出现了。

他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在牢笼之中，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后悔了么？”

他指着外面方才行刑的几个弟子，“如果你那日跟我走，他们现在都是你脚下的蝼蚁。”

黎月华的后背正疼着，她没有动，又抓了一把药塞进了嘴里。

一个金色的短法杖递到了她面前。

“拿着这个，你就可以离开这里，这天门宗，这世间，都会匍匐在我们脚下。”

黎月华没接，而是把丹药嚼的嘎巴嘎巴响。

鬼面嗓音比这牢狱更加阴冷几分，“还有七日，你就要被送入九幽台，留给你考虑的时间不多了。”

说完这句他就消失在了牢笼中，忽略了背后黎月华的动作。

……

在黎月华行刑的前一日，宗主格外开恩，让云清羽来看她。

二人道不同不相为谋，不欢而散。

就在云清羽离开不久，消失了几日的鬼面人再次出现。

“明日，你就会魂飞魄散，你甘心就这么死么？”

黎月华靠坐在栏杆上，衣衫带血，发丝凌乱。

听到他的话，她仰头笑了，“我也有个问题想问你。”

鬼面人微顿，“什么。”

“你在宗门装了这么多年，不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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