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宸重重关上车门，金属碰撞声在空荡的地下车库格外刺耳。他习惯性摸出手机要拨号，屏幕亮起的瞬间瞳孔骤缩——通讯录图标下方不知何时多出个黑色蝙蝠标识的软件，正在后台持续刷新定位数据。

指尖悬在韩云洲的号码上方停顿三秒，最终将手机扔进副驾驶座，皮质座椅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后视镜里萧莹的高跟鞋声由远及近，他故意降下车窗点燃香烟。烟雾缭绕间瞥见对方举着手机假装自拍，镜头角度分明对准自己车牌。直到后视镜里那抹玫红色身影彻底消失在地库转角，他才掐灭烟头发动引擎，车载显示屏的时间跳转到21:47，正是韩氏集团每日安保系统自动备份的时间节点。

太平洋某座私人岛屿上，潮水正漫过白色沙滩。麦麦在韩云洲膝头蜷成小小一团，睫毛上还沾着刚才数星星时激动的泪花。

林艺将薄毯轻轻盖在孩子身上，抬头时发丝掠过丈夫的下颌，“真要等到年报审计日？“

“自家安插在董事会的钉子，财务部吃里扒外的蛀虫，还有我那位热衷制造'意外'的二伯、三哥。“韩云洲用外套裹住妻儿，远处灯塔光束扫过他冷笑的嘴角，“当年爷爷临终前握着我的手都在发抖，说韩家这艘船看着光鲜，底舱早被老鼠啃穿了。“

林艺把脸埋进他带着海盐气息的衣领，想起三年前那场差点要了韩云洲命的刹车失灵事故。

怀里的麦麦忽然嘟囔着翻了个身，小拳头攥住父亲衬衫前襟，就像当初在ICU抓住她手指的力度。

“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他们会寝食难安的……“韩云洲低头轻吻妻子发顶，智能手表震动显示陈宸的加密讯号接入，“等陈宸把偷税证据交给税务局，等我们家那些蛀虫把手伸进海外账户——“他关掉跳动的红光提示，把妻儿往怀里又带了带，“记得我们高中时常去的那家排挡餐馆吗？老板总说猛火快炒的菜才香。“

夜风送来远处柠檬桉的清香，林艺望着丈夫映着星光的眼眸，忽然想起毕业舞会那晚。彼时站在天台边缘的韩云洲也是这样笑着对她说：“要是现在跳下去，那些老家伙的表情一定很精彩。“那时他肩头还带着被家族保镖按住的淤青，西装口袋里藏着抗抑郁药瓶。

潮声渐起中，韩云洲的拇指无意识摩挲着无名指婚戒。这是他们相二十年来的第一个长假，没有凌晨三点的越洋会议，没有突然吐血倒下的惊恐时刻，没有需要他签字的项目同意书。

当麦麦第一次在海滩写出全家名字时，他才惊觉女儿握笔姿势和自己如出一辙。

“陈宸比我们想象得更可靠。“林艺突然开口，看着丈夫腕表上跳动的红光熄灭，“那年你昏迷时，他带着浑身是血的你闯了七道封锁线。“

韩云洲低头轻吻她眉心，咸涩的海风里混进一丝颤抖的温暖：“所以这次要让他演够见钱眼开的叛徒角色，“怀里的麦麦突然咯咯笑起来，大概在梦里又见到了会发光的水母，就像他们昨夜在浅海看到的那群。

……

审计日前夜的韩氏集团大厦灯火通明，二十八层会议室里烟雾缭绕。

二伯韩明德盯着监控屏幕里空无一人的总裁办公室，烟灰缸里堆满碾碎的雪茄头。

"那个私生子的骨灰盒都落灰了，你们还在怕什么？"三哥韩云庭把玩着瑞士军刀，刀尖划过审计报告上的法人签名，"明天只要这份文件生效，整个海外事业部......"

警报声突然撕裂夜空。

走廊传来此起彼伏的抽气声，韩承嗣的军刀"当啷"掉在花岗岩地面。全息投影自动启动，蔚蓝海面上漂浮着实时卫星画面——本该沉在太平洋底的私人游艇正破浪而行，甲板上有人对着镜头举起香槟杯。

"晚上好，各位。"

清冽嗓音惊得韩明德碰翻威士忌酒瓶，琥珀色液体在审计报告上洇开大团污渍。三百六十度环绕音响里传来浪涛声，与韩云洲带笑的声音完美重叠："听说我的葬礼办得很隆重？"

整层楼的智能玻璃幕墙同时亮起，二十七个海外账户的冻结通知像血色瀑布倾泻而下。财务总监瘫坐在转椅上，脖颈浮现出暗红斑块——那是三年前韩云洲中毒时皮肤溃烂的痕迹。

"不可能！"韩承嗣疯狂点击平板电脑，却发现所有电子设备都跳转到同一个画面：陈宸倚在总裁专属电梯里，西装革履与平日判若两人，指尖转动的U盘刻着韩氏图腾。

"感谢诸位送的追踪程序，反向植入费了点功夫。"陈宸对着隐藏摄像头微笑，电梯楼层数即将突破顶楼限制，"顺便说，你安排在税务局的王处长，现在应该收到十年前那批进口车报关单了。"

顶楼安全门轰然洞开，夜风卷着樱花冲进会议室。韩云洲的定制皮鞋碾过满地纸屑，智能腕表投射出的蓝色光幕笼罩全场。

他身后跟着十二位黑衣保镖，每人胸前的徽章都在播放不同监控片段——二伯书房里的暗室、三哥别墅地下车库的改装车、财务部加密电脑里的阴阳账本......

"这份周年礼物可还满意？"韩云洲轻触会议桌，纳米材料瞬间析出三杯琥珀色液体，"用你们当年灌我的那瓶威士忌调的，放心，这次真的加了冰。"

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刺破死寂，韩明德看着"海外账户解冻通知"的提示，浑浊眼底迸发出狂喜："你以为这些把戏......"

话音未落，所有屏幕同时播放起审计署突击检查的直播画面。

陈宸的身影出现在税务局大厅，手中文件袋的封条在镜头下清晰可见。

他对着韩云洲的方向比了个射击手势，二十年来第一次摘下总是歪戴的棒球帽。

"游戏该结束了。"韩云洲抬手关掉此起彼伏的警报声，婚戒在月光下泛着冷冽银光，"爷爷说得对，沉船时最先淹死的永远是老鼠。"他忽然露出少年时代那种顽劣笑意，"不过我把底舱改造成了水族馆，惊不惊喜？"

晨光刺破云层时，韩氏集团官网更新了董事会名单。

顶楼那间尘封三个月的办公室重新亮灯，智能幕墙切换成麦麦最新的涂鸦——歪歪扭扭的全家福下方，加密程序正在自动清理最后一批数据残渣。

韩榆枫兴奋地跳进了总裁办公室：“四叔，你终于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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