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是我......小艺。“电话那头传来略带沙哑的女声，海风裹挟着浪涛声忽远忽近，“我们都平安，现在不在特罗姆瑟了......“

客厅里水晶吊灯突然亮得刺眼。

林烨握紧手机的手指节发白，整个人像被钉在真皮沙发上。

志远猛地从红木茶台前直起腰，紫砂壶里的茶水溅出几滴。苏

蕊踉跄着扑过来，鬓角的白发随着动作颤动。

“在圣托里尼呢。“林艺带着笑意的尾音刚落，苏蕊已经抢过手机贴在耳边，羊绒披肩滑落在地都顾不上：“麦麦呢？云洲伤着没有？韩家那群疯狗......“

林志远摸出老花镜又摘下，对着通话记录反复确认号码归属地。

林烨盯着地毯上歪倒的威士忌酒杯，这才发现自己衬衫后背全湿透了。

“妈，我手机在飞机上就没电了。“圣托里尼的海浪声愈发清晰，能听见麦麦在远处喊着要冰淇淋，“那些说我们在缆车上的都是谣言......云洲在租游艇呢，他说要带麦麦海钓。“

苏蕊扶着雕花立柱慢慢坐下，珊瑚色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你爸差点调私人飞机去挪威，你哥昨晚没合眼......“话没说完就哽咽了。林志远重重咳嗽一声，从茶几下抽出湿巾递过去。

“让爸别动气，韩家现在乱成一锅粥。“林艺突然压低声音，背景传来关门声，”云洲截获的情报显示，有人想借此机会搞垮云洲房。妈，你们千万别对外说我们平安......”

林志远突然夺过手机，震得茶台上青瓷杯叮当响：“明天就让林烨带安保团队过去！“

老人声音突然卡住，麦麦元气十足的童音恰巧从听筒蹦出来：“外公！这里的冰淇淋有金箔！“

林烨揉着抽痛的太阳穴凑近话筒：“小没良心的，舅舅心跳现在都没下120。“他瞥见父亲偷偷用袖口抹眼角，茶几下的脚踢到个空药盒——速效救心丸的铝箔板还散落着。

“哥，你订头等舱吧。“林艺轻笑时还像十八岁那样带着鼻音，“记得给麦麦带那件星空泳衣，就是去年你在迪拜买的那件......“

通话结束的嘟嘟声里，苏蕊突然撑着沙发扶手站起来：“老王！把我衣帽间第三个行李箱拖出来！“管家应声时，她已经踩着软底拖鞋往旋转楼梯上冲，“老林，把你那件孔雀蓝唐装带上，圣托里尼拍照好看。“

林志远慢悠悠往紫砂壶里添新茶，滚水冲开陈年普洱的醇香：“急什么，我让秘书订了湾流G650，明天十点直飞。“他忽然转头盯着儿子，“你联系圣托里尼警局没有？游艇要配四个保镖，等等，还是六个......“

“爸，韩家刚被国际刑警盯上。“林烨划拉着手机屏幕苦笑，“小妹现在住的别墅区，隔壁就是希腊船王度假屋，安保比总统府都严。“他忽然想起什么，转头朝楼上喊：“妈！别带燕窝！希腊海关最近查得严！“

二楼传来翻箱倒柜的响动，苏蕊的声音混着丝绸摩擦声飘下来：“那就带即食花胶！小艺最爱吃......麦麦的防晒霜装进行李箱没？“

暮色透过挑高落地窗漫进来，林烨望着庭院里正在装车的保镖团队，突然笑出声。

此刻手机屏幕上是林艺刚发来的碧海蓝天——白墙蓝顶的别墅阳台上，麦麦举着棉花糖朝镜头做鬼脸，远处栈桥边站着穿花衬衫的韩云洲，正把鱼饵甩进爱琴海的粼粼波光里。

管家端着药盒轻声提醒：“老爷，该吃降压药了。“林志远摆摆手：“老张，联系韩家那边，说林家去挪威搜救女儿女婿以及外孙女“

林烨低头给助理发信息取消未来两周会议，听见父亲中气十足地打电话：“对，终止所有和韩氏海运的合作，立刻！什么？违约金？从我的私人账户划！“壁炉火光映着老人泛红的脸，像极了二十年前在拍卖会上为他拍下人生第一艘游轮的模样。

夜航飞机划过特罗姆瑟的极光，圣托里尼的晚霞正染红露天餐厅的白色桌布。

林艺挂断视频通话时，韩云洲端着柠檬汁靠在门框上：“爸说要带多少保镖？“

“六个。“她笑着把防晒霜扔进行李箱，“不过我说，有你在就够了。“

爱琴海的风掀起纱帘，远处传来邮轮悠长的汽笛声。

茶几上的国际报纸头版还印着“韩氏集团总裁雪崩失踪“，此刻正被麦麦折成纸飞机，载着童稚的笑声滑向开满三角梅的露台。

……

酒吧暗红色灯光在威士忌杯上折射出细碎光斑，陈宸刚把冰块晃出清脆响动，玻璃门就被撞得叮当作响。

萧莹踩着十厘米高跟鞋冲进来，漆皮风衣带起一阵凉风，引得周围几桌客人侧目。

"这时候你还有闲心喝酒？"她劈手夺过酒杯，琥珀色液体泼在吧台大理石上，"我哥失踪！你现在连总裁特助的头衔都丢了！"

陈宸慢条斯理抽出被她压住的袖口，黑色衬衫皱起几道涟漪："大小姐，这杯酒钱记你账上？"他抬手又要叫酒保，被萧莹抓住手腕。腕表金属表带硌得她掌心发疼，这才发现他袖口沾着星点咖啡渍。

"林家早派了三队人去挪威，我们跟去只会添乱。"他转着空酒杯，冰块在杯底撞出空洞回响，"荣京现在每天二十几个紧急会议，你以为我坐在这儿是为什么？"

萧莹突然拽住他领带往前拉，两人鼻尖几乎相碰："陈特助，当年你胃出血是谁连夜送你去医院的？现在倒学会明哲保身了？"她闻到他身上若有若无的雪松香水，混着威士忌的焦香。

陈宸突然捏住她手腕，力道大得她松开领带。他仰头喝完残酒，喉结重重滚动："五天。五天后没消息，我亲自带搜救队。"玻璃杯底磕在台面的声响让酒保缩了缩脖子。

"你现在就给我订......"萧莹话音未落，陈宸已经抓起西装外套往外走。

午夜寒风灌进来，他后颈那道旧伤疤在领口若隐若现——去年替韩云洲挡酒瓶留下的。

"陈宸你站住！"萧莹追出去时，正看见他弯腰钻进出租车。

尾灯红光映亮她手里不知何时被塞进的U盘，金属外壳还带着体温。

远处霓虹灯牌"韩氏集团"四个字在雨幕中明明灭灭，像团将熄未熄的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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