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重的红木会议室里，落地窗外阴云压着黄浦江面。

韩云庭转动着万宝龙钢笔，镜片后的目光扫过主位空悬的檀木椅，嘴角不受控地扬起又迅速压下：“爸，您说集团现在这情况……”他刻意将文件翻得哗啦作响，“纳斯达克开盘只剩三小时，东南亚的船运合同还卡在法务部，总不能……”

紫砂茶杯重重磕在乌木桌面，陈宸指节泛白：“韩三爷倒是心急，消息都还没确认，这就忙着清君侧？”他望着投影屏上暂停的新闻画面，国际航班MH417失联的红字刺得人眼疼。

“抑郁症患者连行为能力都受限！”韩云庭突然拔高音调，钢笔尖在合同扉页戳出墨渍，“去年他私自注资缅北矿场，上个月又瞒着董事会收购药企——谁知道是不是发病时做的决定？”他忽然压低声音，“听说...上周他偷偷去墓园见了林家人。”

韩榆枫猛地站起身，翡翠耳坠撞在椅背上碎成两截：“三叔！四叔母亲忌日去扫墓有什么错？您当年不也在二婶葬礼上...”他忽然噤声，瞥见父亲韩云诚骤然阴沉的脸色。

“够了！”老三韩云英将咖啡杯推过会议桌中线，褐色液体在实木纹路上蜿蜒，“2008年金融危机，2015年股灾，哪次不是老四力挽狂澜？”他指尖敲击着财务报表，“但这次不同，你们看看第二季度的现金流！”

投影仪蓝光映着每个人紧绷的面容。财务总监默默调出数据，研发费用栏刺目的赤字让空气又凝滞几分。韩云庭突然笑出声：“要我说，林艺还真是个丧门星。把前夫克到家破人亡，现在轮到我韩家……”他忽然朝主位方向倾身，“爸，您说是不是该请个大师&”

“三叔！你不要乱说话。”韩榆枫抓起会议记录本，纸张在掌心皱成一团。

韩云诚突然摘下金丝眼镜擦拭，镜腿在寂静中发出细微的咔嗒声：“榆枫，去给爷爷换杯参茶。”他声音像浸过冰水，目光却始终盯着旋转椅上的老人，“父亲，老四的病例...真是圣约翰医院开的？”

窗外惊雷炸响，雨点开始拍打防弹玻璃。韩父转动着翡翠扳指，龙纹在顶灯下泛着幽光：“你们不是把确诊书都拿到手了吗？”韩父从助理手里拿过文件文件——“创伤后应激障碍”的铅字被红笔重重圈起。

陈宸突然起身撞翻椅子，意大利真皮座椅在波斯地毯上划出闷响：“不可以，消息都还没有确认……”他摸向西装内袋的动作突然顿住，冷汗顺着鬓角滑落——那个总戴白手套签字的男人，今天都没有赶回来。

“陈特助急什么？”韩云庭晃着手机起身，屏幕上是加密邮件界面，“这是我们韩家的事情。”他故意停顿两秒，“不需要你来插嘴！”

“够了！“韩父龙头杖重重杵地，黄花梨木地板发出沉闷回响。老人疲惫地揉着太阳穴：“从今天起，总裁室钥匙交给老三云庭暂管。”他望向暴雨中的陆家嘴，“等确认了老四的消息……”

韩云庭已经摸出镀金钥匙串，清脆的碰撞声里混着他带笑的低语：“要我说，林家祖坟风水肯定有问题。林艺可是克夫，现在……“他突然提高声调，“陈特助这么忠心，不如去挪威找人？”

玻璃碎裂声突兀响起。韩榆枫怔怔望着满地参茶，紫砂碎片在土耳其地毯上泛着水光。

他突然抓起车钥匙冲向门口，韩云诚的怒吼被电梯提示音切断。

走廊尽头，陈宸正在安全通道压低声音：“对，立刻启动B计划……韩总说的应急协议……”他忽然转头，正对上韩榆枫通红的眼睛。

……

新闻并非空穴来风。

林家别墅的顶灯彻夜未熄，水晶灯折射的光影在墙面上晃动，照得客厅里每个人的脸色都忽明忽暗。

林艺和麦麦也是去了此次的旅行，此刻却像块烧红的烙铁灼在众人心头。

林志远眉头紧锁，指节无意识地敲打着檀木茶几边缘。苏蕊第三次起身去查看座机是否搁好，真丝睡袍的腰带在身后拖出凌乱的褶皱。

林烨握着发烫的手机，第三十七次按下重拨键时，机械女声依然用五种语言重复着“不在服务区“。

“联系大使馆要多久？“林志远突然出声，惊得窗边金丝竹簌簌作响。

这位素来沉稳的家主此刻下颌绷出凌厉的线条，“让老周把航线批文准备好，必要时我亲自飞过去。“

林烨喉结滚动着咽下焦虑，将手机充电线绕了又拆：“爸，考察团有二十多个国家的专家随行，真要出事早该有消息了。“他说着违心的安慰话，余光瞥见母亲正往舌下压速效救心丸，手背上的青筋在苍白的皮肤下格外刺眼。

“韩家倒是沉得住气！“苏蕊突然将药瓶重重拍在茶几上，水晶托盘里的车厘子跟着跳了跳，“云洲的助理昨天就提前返程了，偏我们像个傻子似的......“她突然收声，目光死死盯住儿子亮起的手机屏幕。

电话铃声划破死寂。林烨触电般跳起来时碰翻了咖啡杯，褐色的液体在米色地毯上洇开暗痕。

陌生号码在屏幕上不断闪烁，他按下免提键的指尖泛着青白：“您好？“

电流杂音在空旷的客厅里格外清晰，所有人的呼吸都凝滞了。

落地窗外，晨雾正漫过花园里的欧式廊柱，天际泛起蟹壳青的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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