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延离开前一日，韩云洲特意带着林艺回老宅吃饭。

五星级酒店顶层的包厢里，水晶吊灯把红木圆桌照得发亮，苏蕊正给林延碗里添排骨：“你最爱吃的糖醋小排，到了国外可吃不着这口。“

“妈，我这是去读书又不是流放。“林延叼着筷子笑嘻嘻的，被林烨用筷子敲了手背：“坐没坐相，跟你哥学学规矩。“

韩云洲闻言搁下青瓷茶杯，深灰色衬衫袖口下露出一截疤痕。

他给林艺舀了勺龙井虾仁，转头对林志远说：“伯父最近血压还稳当？前阵子听说您把高尔夫球杆打折了。“

满桌人哄笑起来。林志远年轻时是军区有名的炮仗脾气，上个月跟老战友打球输了半杆，硬是把碳纤维球杆摔成了两截。

林志远老脸一红，夹了块东坡肉塞进韩云洲碗里：“就你小子记性好！“

酒过三巡，林志远忽然敲了敲转盘。包厢里安静下来，老爷子摸着白瓷酒盅开口：“云洲啊，韩家那摊子事...“话没说完就被林艺拽了拽衣袖，韩云洲却摆摆手：“您说。“

“你大哥那个不成器的，前些天又搞出个私生子。老二整天在庙里参禅，老三……“老爷子顿了顿，到底没提那个吸毒被抓的韩家三少，“倒是你大哥家的小枫，我瞧着是个好苗子。“

林延正啃着蟹钳，闻言猛点头：“韩俞枫那小子，高中替我揍流氓的时候，抄起板凳就往人背上抡。“他手舞足蹈比划着，“跟姐夫当年可是风光无限……“话没说完就被林艺瞪得缩了脖子。

韩云洲摩挲着茶杯沿上的鎏金纹路，想起十六岁那个雪夜。

被赶出韩家大宅时，十二岁的韩俞枫抱着保温桶翻墙来找他，羽绒服里还裹着半块凉透的枣泥糕。

少年冻得直哆嗦，却说：“四叔，等我长大了帮你。“

“上个月就让秘书订机票了。“韩云洲掏出手机划拉两下，“墨尔本直飞浦东，明天下午到。“他把屏幕转向林志远，“澳洲分公司这季度报表在我这儿，那小子把亏损三年的矿场盘活了。“

苏蕊闻言笑起来，眼角的细纹堆成温柔的褶子：“你大哥要是有小枫半分能耐……“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转头拧住林延耳朵，“你要是敢学人搞什么异国恋，仔细你的皮！“

“疼疼疼！“林延龇牙咧嘴地讨饶，“我对着自由女神像发誓行不行？“众人哄笑间，韩云洲端起酒杯。

琥珀色的酒液晃出细碎的光，映着包厢顶灯，竟像是那年雪地里反光的保温桶。

林艺在桌下轻轻握住他的手，摸到虎口处经年的茧。

韩云洲仰头饮尽杯中酒，喉结滚动时，咽下了二十年的风雨波折。

……

在机场送走林延，韩云洲自己亲自驾车载着林艺回家。

黑色宾利在跨海大桥上平稳行驶。

韩云洲单手握着方向盘，余光瞥见副驾上的林艺正盯着车窗外翻涌的浪花出神。

车载香薰飘着雪松气息，却压不住她攥着手机指节发白的力道。

“叮——“手机第叁次在真皮座椅上震动，屏幕蓝光映得林艺侧脸发青。

尾号0103，这个刻进骨髓的号码让她喉头发紧。

“怎么没接，万一是急事呢？“韩云洲话没说完，林艺已经触电似的抓起手机。

对面炸雷般的女声就要刺破耳膜一样：“麦麦浑身起红疹子，呼吸都不顺当了！医生说再查不出过敏源要转ICU！“刘蓉的哭腔里混着心电监护仪的嘀嗒声，“作孽啊你非把她扔给我……你还要认这个女儿的话，你就赶紧来！“

林艺觉得安全带突然勒进肋骨，指尖掐得向日葵折痕更深。

后视镜里韩云洲修长的手指在转向灯杆上顿住，她慌忙按下车窗，咸涩的海风灌进来：“打、打错了。“

“脸色这么差，真没事？“韩云洲靠边降速，仪表盘荧光映出他微蹙的眉峰。

林艺盯着导航屏上的蓝字，金城医院急诊室应该亮如白昼，麦麦会不会抓着护士要小熊玩偶？

她拨号键按了七遍打给何知许想要求证，可忙音像手术室的红灯刺眼。

“云洲……“她突然抓住他换挡的手，皮革座椅被攥出褶皱，“金城那边还存着我几幅作品……“尾音飘得像车窗外的薄雾，“老同学非要聚聚，我快去快回。“

路口红灯转绿，韩云洲指尖在方向盘上轻叩两下。

后座纸袋里露出半截毛绒熊耳朵，是他特意给麦麦买的礼物。“带着胃药，“他终究没戳破那个颤抖的谎言，“你也许久没见麦麦了，正好见面。“

机场高速路灯连成金色珠串，林艺把脸埋进围巾。

起飞提示音响起时，锁屏照片里麦麦举着蜡笔画冲她笑……

林艺下了飞机，是晚上21:09.

机引擎的轰鸣声刚停，林艺攥着行李箱冲进出租车。

医院儿科住院部的白炽灯晃得她眼前发花，值班护士翻着登记簿摇头："何麦麦？最近没有住院记录。"

手机险些从汗湿的掌心滑落，林艺抖着手指按下通话键。

彩铃响到第三遍才被掐断，刘蓉沙哑的嗓音像生了锈的刀片："大半夜发什么疯？"

"麦麦在哪？"消毒水的气味呛得她喉咙发紧，"你说孩子在医院……为什么没有？"

"哟，现在想起来当妈了？"电话里传来玻璃杯磕碰的脆响，"当初你放弃抚养权的时候，怎么没见这么上心？"

林艺后背重重撞上冰凉的瓷砖墙，缴费单从指缝飘落。离开金城的那天场景突然涌上来——麦麦对她冷淡的表情，巴不得她走的表情。

"看在麦麦的面子上，我撤销了对你的起诉！"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拿亲孙女当筹码，你就不怕遭报应？"

听筒里突然爆出尖利的笑声，林艺几乎能想象对方新做的水晶甲正敲打着红酒杯。

"想要孩子？行啊。"刘蓉的呼吸声突然贴近话筒，"听说你卖画挣了不少钱，凑够一个亿打我账上，我让你见孩子！"


　　(https://www.tuishu.net/tui/601666/56831035.html)


1秒记住推书网：www.tuishu.net。手机版阅读网址：m.tuishu.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