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蕊从医院回来，连大衣都没脱就瘫在玄关凳子上。

“我家小艺就是命苦……”

“小艺姐受委屈了？“林烨趿拉着拖鞋从二楼探出头，，“韩云洲那小子敢欺负人？“

“那倒没有“苏蕊把大衣递给迎上来的保姆，一屁股陷进沙发里，“云洲妈妈今天又进抢救室了，专家说日子不多了的事。“她抓起抱枕狠狠捶了两下，“你说小艺刚出狼窝又入虎穴，前脚才跟何家那个混账离了，后脚就摊上这么个病秧子婆婆……“

林烨凑过来：“这不还有护工嘛，再说韩阿姨当年教小艺姐画画多上心啊。您忘啦？有年暑假小艺姐天天往苏晴阿姨画室跑，回来浑身都是松节油味儿。“

“你倒门儿清！“苏蕊抄起靠垫砸过去，“合着就我瞎操心？我俩都姓苏，倒是命数……“

角落里突然“噗嗤“一声。林延盘腿坐在地毯上打游戏，手机屏蓝光映得他像个幽灵：“要我说，指不定五百年前真是一家……“

“小兔崽子！“苏蕊抄起拖鞋就追，“成天就知道编排你姐！上回说人家八字不合的是不是你？现在又扯什么近亲结婚，你姐这辈子还不够坎坷啊？“

林延连滚带爬往楼上窜：“妈！妈！我错了我错了！我明儿就滚回学校！机票都订好了！哎哟别打！“

苏蕊扶着楼梯喘粗气，望着儿子蹿进房间砰地关上门。转头瞥见茶几上小艺小时候的相框，穿背带裤的小姑娘举着蜡笔画冲镜头笑，身后站着穿亚麻长裙的苏晴。

那会儿苏蕊还没生病，画室里总飘着茉莉香。

……

韩云洲把律师送来的材料摔在桌上，水晶烟灰缸震得哐当响。

他扯开领带往真皮座椅里一瘫，盯着天花板上那盏意大利吊灯直喘粗气。

玻璃幕墙外飘着细雨，三十八层楼下的车流像爬行的萤火虫。

林烨推门进来时还带着股檀香味，黑绸唐装袖口露出半截翡翠手串。

他随手把玛瑙镇纸往韩云洲面前一搁，笑得像只老狐狸：“我这大舅哥当得可够冤，三天两头要给人当和事佬。“

“老爷子这回是铁了心要收拾何家。“林烨跷着二郎腿，手机屏保上美女穿着蓬蓬裙的照片晃得人眼晕，“抚养权权的事情，你不用操心了。“

韩云洲手指在黄花梨桌面上敲出闷响：“岳父不是说金盆洗手......“

“金盆洗手又不是剁手。“林烨噗嗤笑出声，“就何家那点腌臜事，光偷税漏税就够喝三壶。等着瞧吧，最迟下周，他们准得捧着族谱来认祖宗。“

窗外的风忽然大起来，韩云洲想起同学会那晚。林艺攥着红酒杯大杀四方。她脖颈后淡青的血管都在跳，声音却稳得像秤砣：“我男人轮得到你们说三道四？“

“小艺她......“韩云洲喉结滚动两下，“小艺的女儿就是我的女儿。“

林烨突然凑近，鼻尖都快贴上他下巴：“真要养？那可是活祖宗，睡前故事要讲双语版，还得防着何家哪天反悔......”

韩云洲猛地推开落地窗，风雨呼啦啦灌进来“你该不会以为我童年不幸，就不会爱别人？”

林烨摸出根雪茄在指尖转圈：“换做是我，被人那样对待，我恨不得杀了他们。“

“所以我更知道亲生母亲不在身边是什么滋味！“韩云洲一拳捶在钢化玻璃上，震得整面墙都在颤。

他转身时眼眶通红，却笑得像哭：“小艺昨晚想麦麦，半夜都在哭……“

雨幕中隐约传来救护车鸣笛。

林烨忽然把雪茄碾碎在烟灰缸里，翡翠扳指磕出清脆声响：“下月老爷子七十大寿，麦麦要抓周，记得来带麦麦回去。“

“抓周？她都6岁了......“

“林家规矩，进族谱的孩子都要重走一遍。“林烨掏出个金镶玉长命锁拍在桌上，“老头子特意请白云观开的光。“

韩云洲摩挲着锁片上“麦“字，想起昨夜林艺蜷在床里：“麦麦……妈妈想你......“

窗外的雨不知什么时候停了，一缕阳光刺破云层，正照在相框里林艺明媚的脸上。

……

放学的铃声刚响过十分钟，小学门口就热闹得像菜市场。周蕴坐着轮椅在校门口的梧桐树上，眼看着一群群穿着蓝白校服的小学生叽叽喳喳涌出来。

“姑姑干妈！“扎着羊角辫的小姑娘像颗小炮弹似的冲过来，书包上的毛绒兔子挂件跟着一蹦一跳。

周蕴张开双臂接住小姑娘，刚要摸出兜里的棒棒糖，就听见身后传来高跟鞋的咔哒声。

班主任刘老师抱着教案本从人群里挤出来，镜片后的目光在何麦麦红扑扑的脸蛋上顿了顿：“麦麦家长，今天体测结果出来了。“她从文件夹里抽出一张表格，右下角用红笔圈着“36.5kg/m�0�5“的字样。

周蕴接过表格时，指尖沾了点粉笔灰。她低头看何麦麦正踮着脚够自己手里的彩虹糖，顺手把糖纸剥开塞进小姑娘嘴里。

“其实现在孩子发育都早......“刘老师推了推眼镜，白衬衫领子被汗水洇出浅灰的印子，“麦麦现在体重比标准值超出15%，还是要控制油炸食品和甜食......“

“刘老师您辛苦了。“周蕴掏出湿巾给何麦麦擦汗，小姑娘鼻尖上的汗珠在夕阳下亮晶晶的，“咱们麦麦小时候瘦得跟豆芽菜似的，现在好不容易长出点肉，多喜庆啊！您说是不是？“她说着捏了捏何麦麦肉乎乎的小脸，小姑娘配合地鼓起腮帮子。

刘老师攥着文件夹的手指紧了紧，教案纸边角翘起来又落下：“金泰呢中午，麦麦带了五盒炸鸡块当午饭。前天数学小测，她卷子背面画了二十几个甜甜圈......“

“哎哟我们家麦麦还有这本事呢？“周蕴笑得眼尾纹都绽开了，从包里摸出手机就要拍照，“快给干妈看看，画得可不可爱？“

暮色渐渐漫上来，校门口的家长都走得差不多了。刘老师叹了口气：“麦麦妈妈，我是班主任才多说这些。现在小孩发育早，肥胖容易引起......“

“刘老师您放心！“周蕴突然提高嗓门，惊得树上的麻雀扑棱棱飞走。她声音闷在空气里：“我小时候考试回回中不溜秋，现在不也活得好好的？要我说啊，小姑娘就该吃好喝好，开开心心长大。“

最后一缕夕阳落在教学楼顶的时钟上。刘老师把被攥皱的教案本塞回帆布包，转身时马尾辫甩出一道僵硬的弧线：“家长有家长的考虑，我就先走了。“

“姑姑干妈最好了！“何麦麦突然扑上来，带着草莓味棒棒糖的甜香，“王小明他妈妈天天逼他吃胡萝卜，上周还把他藏的薯片全扔了！“

周蕴掏出手帕擦掉小姑娘嘴角的糖渍，绣着金线的香奈儿标志在暮色里微微发亮：“咱们周末去吃新开的那家自助餐好不好？听说有十几种冰淇淋呢。“

拐角处传来糖炒栗子的香气，周蕴摸出两张钞票：“去，买最大份的，多加糖霜。“


　　(https://www.tuishu.net/tui/601666/56833000.html)


1秒记住推书网：www.tuishu.net。手机版阅读网址：m.tuishu.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