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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


第七十五章

        陈北娟为什么想离婚?

        这还得从丰一城的母亲说起,  其实从一开始,丰一城的母亲对陈北娟的印象就不太好。

        比儿子大三岁,事业心重,  不能相夫教子,而且特别强势,  自己的儿子这个大学老师,  每天干家务,  儿媳妇经常看不到人影。

        丰一城的母亲看不下去,  常常教育儿媳妇,一开始陈北娟还会忍耐,毕竟人家是长辈,  可是后来,这位婆婆越管越宽,  她就感觉到了压抑。

        本来婚后,她是住在丰一城大学安排的职工宿舍里。

        房子虽小,  但五脏俱全,  两口之家过得挺幸福,  后来有了孩子,  丰一城的母亲,更看不惯陈北娟,嫌弃儿媳妇不会带孩子,  一天到晚忙工作。

        埋怨儿媳妇对儿子不够体贴,  儿子还热脸贴冷屁股伺候着这个儿媳妇。

        对儿子住在十五平方的宿舍,也不满意,  强势要求小两口搬回家住。

        陈北娟一开始就有意见,  可架不住丰一城认为回了父母家,就有人照顾。

        陈北娟给儿子喂饭。

        丰一城:“你现在以好朋友的身份告诉我,我到底哪里不好?我学历家世长相工作都不错,从不要求她呆在家里,她为什么要和我闹?”

        因为是高级工程师,又是华清大学毕业,会三国外语,属于高级人才,进入第一汽,厂里就给了很好的待遇,分了一间房。

        这导致陈北娟越来越苦闷,有时候甚至住在单位的宿舍里,不肯回来。

        偶尔,星期天休息,睡晚了点,婆婆就闯进儿子儿媳的房间搞卫生,完全没一点边界感。

        陈北生不打算去劝,让他们自己解决,吃了饭后,他离开了军区大院。

        但丰一城唯母命是从,一直认为母亲为他们好。

        到了八十年代,才开始和国外汽车公司合作,股份各占百分之五十,一个出技术、出钱;一个努力学习、然后出市场。

        更何况回来住以后,他也从繁杂的家务中,解脱出来,每天只要安心备课,去大学教书即可,他不明白妻子为什么会越来越不开心。

        刘朋弯腰仔细观察王常福的表情,瞧见他跟吃黄莲一样难受,忍不住挠头:“姐夫,这卫生院的伙食不好么,我要师傅打的全是红烧肉,你不喜欢啊?”

        王常福躺在床上,心烦着呢,看谁都想骂。

        可在陈北娟看来,  她和婆婆有不可调解的矛盾,并且,她不可能被婆婆调教成功,永远无法变成婆婆想要的那种宜家宜室,一心为丈夫事业发展添砖加瓦的好媳妇。

        夫妻之间到了要离婚的地步,肯定不是一时兴起,一定是经过深思熟虑。

        另外一边的王常福,吃着刘朋给他送来的中饭,心里非常不得劲儿,两只脚一左一右张开,上面布满水泡,碰都不能碰一下。

        本来打算今天去送礼,这下可好,自己瘫着两条腿坐在病床上,连卫生院都出不去。

        对于妻子不着家这点,丰一城很不爽,几次去接陈北娟,她都推说要加班。

        怀疑自己出门没看黄历,遇到了这种倒霉事。

        有一次,看到陈北娟和几个外国男性走得近,丰一城吃醋,各种酸言酸语攻击她。

        刘朋不解,忍不住问:“姐夫你咋出去啊,要不我代替你去见他?”

        陈北娟一直隐忍不发,试图和丰一城讲道理,她和婆婆相处不是那么融洽,不常见面,可能会更好!

        丰小宝抱着球球,一边玩,一边吃饭。

        而陈北娟作为一个高工,是需要和这些外国工程师打交道的,可是,丰一城就不理解,他的占有欲太强,两人最近这半年的关系,如履薄冰。

        两人慢慢变成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

        刘朋被骂也不在意,瞧见姐夫吃不下饭,他随手接过那个铝饭盒,给盖上,待会儿姐夫想吃的时候,再去食堂加热一下。

        以前会劝自家男人少喝酒,甚至不要喝酒,但是这次看都没看一眼,给儿子喂了饭,拎着小家伙去洗澡,他刚才跑太快,摔泥地里去了。

        回来住了一年半,公公一直住在军营,很少管家里的事,婆婆天天指点江山,婆媳矛盾越来越深!

        比如,陈北娟加班回来晚,就指责她不该只顾工作。

        瞧见年轻的父亲在哭,他歪着小脑袋看,然后露出小米粒牙齿,没心没肺笑起来,拍手手。

        偏偏丰一城似乎发现不了矛盾。

        王常福迁怒道:“喜欢个屁,老子躺在这里,吃啥都没胃口,老子要出去见人!”

        国产车从一开始生产,就没有多少自己的技术,都是进口几台车,拆解、学习、模仿、到生产,几个步骤不断循环。

        陈北生;“姐夫,你喝多了。”

        不过,卫生院的人,不会惯着他,人家最瞧不起这些乡下来的不听话的人,里面的小护士,瞥见他不肯配合治疗,冷眼嘲弄:“床位紧张着呢,不想治疗,那你就回去呗!”

        搞得陈北娟烦不胜烦,那几个男同事,是法国汽车厂派驻来的工程师。

        但是丰一城粗神经的认为,他们相处的很好,并且认为哪有夫妻不吵嘴。光这一点,就让陈北娟在这段婚姻关系里越来越疲倦。

        清官难断家务事。

        丰一城醉酒后,嗓音沙哑:“你说我和你姐好好的,为啥要离婚?”

        或者,丰一城负责给小宝喂饭,婆婆心疼,就指责儿媳不体贴辛苦工作了一天的男人。

        一个是姐姐,一个是好哥们,帮谁都不行。

        家庭教育的原因,陈北娟从小没有依附男子的这种想法,想的永远都是女人自立自强。

        吃午饭的时候,丰一城非要喝酒,陈北生下午有事,所以没怎么喝,丰一城喝完了一整瓶茅台。

        王常福瞟一眼刘朋没见过世面的模样:“你算哪根葱,你这身份不配见他。”

        王常福被噎了一下,只能陪笑。

        小护士拿着针筒抽水泡里面的脓水,给上了一些药,走出去,王常福瞧见四周没人了,立刻冲刘朋使了个眼色。

        刘朋靠近问:“姐夫,你有啥要说的?”

        王常福掏出一张发黄的纸,上面一个名字,和一串号码:“你出去打电话,找这个人,请他来卫生院见我,就说我受伤了,没办法去找他。”

        刘朋一脸新奇:“那个人是谁,我打通了电话,该怎么称呼对方?”

        “问那么多干啥!”王常福训斥一声,“你就告诉他我的名字,我的身体情况,其他一概不要多说。”

        刘朋被狠瞪了一眼,吓得连连点头说好。

        乖乖出去找电话,问了一路,得知院长的办公室里面有,刘朋去借用,院长大方让他打,通了之后,刘朋不管三七二十一将王常福受伤的事说了一下。

        那边的人沉吟了几秒,回道:“行,我会通知领导。”

        领导?

        完成了任务,刘朋抱着电话点头哈腰:“好的,谢谢你同志。”

        似乎是个秘书接的电话!

        刘朋用力想了想,为啥自己的姐夫会认识天北市的领导。

        自己对王家的情况,了如指掌,在地方上,有盘根错节的关系网,但也只是个地头蛇而已,可没什么亲戚朋友在天北市做高官。

        否则王常福也不可能屈居在一个厂,当了这么多年副厂长也没调去省里。

        下午。

        陈北生赶到医院来看望王常福,瞧见他坐在轮椅上,笑得像一尊弥勒佛。

        两只又红又肿的脚,放在踏板上,吆喝着,要转院。

        陈北生挑眉:“难道是问题很严重?医生说了什么吗?”

        刘朋满脸骄傲,吭哧吭哧抱着姐夫的行李箱,悄悄凑到陈北生的耳边,故意炫耀:“咱们副厂长在天北市有关系,要去接受最好的治疗,才不要在这个破卫生院里呆着。”

        王常福转动轮椅,扭头呵斥:“胡嘞嘞啥,还不赶紧过来!”

        刘朋抱着行李箱,快速跟过去。

        作为一起来的同事,陈北生认为自己有义务,确定老同事的安危,跟着一起把人抬上车,自己也坐了上去。

        去了军区医院。

        这儿病房更紧张,很多病人住在走廊,但是安排给王常福的却是一个单间。

        两个警卫员把人送到这边的医院后,敬了个礼,快速离开,之后的事,不要他们操心。

        没过多久,副院长赶过来,满脸笑容,仔细检查了王常福腿上的烫伤,治疗方案和卫生院差不多,态度却天差地别。

        等那个副院长一走,满足了虚荣心的王常福,一阵感叹:“人呐,还是要多多奋斗,往上爬,住在大医院就是不一样!”

        陈北生笑着点了点头:“说的是。”

        只是眼里带了一抹讽刺意味。

        王常福不放心自己的宝贝:“把行李箱给我。”

        刘朋:“姐夫,你躺床上不方便,我抱着吧。”

        想到老人的儿子要过来,王常福不耐烦抢走箱子,笑道:“厂长,我想休息一会儿,明天去总厂参加厂庆的事儿,得麻烦你和刘朋了!”

        “行。”陈北生没过多逗留,确定了王常福身体无大碍,转身离开。

        王常福看了看手表,暗暗着急,又扭头道:“你去送厂长。”

        刘朋不太情愿,磨磨蹭蹭不肯走。

        <div  class="contentadv">        不过姐夫又在瞪他,他只能领着陈北生离开。

        来到医院走廊,迎面而来的好几个人里,走最前面那个身穿绿色军装的男子,脸上一股凶狠之意,像沾过血,一看就不好惹。

        想到这些年,战争并未结束,刘朋赶紧躲到一旁,尽量把走廊让出来,给这几个人走过去。

        只是,最前面的中年男子在经过陈北生的旁边,突然迟疑了一下。

        谷卫军眼里满满的都是震惊,喊了一声:“前面那个小同志,你站住——”

        震耳欲聋。

        陈北生不解,扭头。

        望着和自己差不多高的中年男子,看他军衔,不低,可自己并不认识对方。

        谷卫军眼里全是打量,绕着陈北生转了一圈.

        像,特别像!

        这眉眼,鼻子,嘴巴无一不像。

        陈北生好脾气站着,任由这位首长打量,刘朋吓得缩在一旁大气不敢喘,好恐怖,像在盯犯人一样,眼神要吃人。

        不远处,副院长快速走来,给这位领导指路:“他的病房在202,我带您去吧!”

        被打断了之后,谷卫军的注意力又转移到了副院长的身上,询问了几句病人的情况。

        再回头,陈北生却已经转弯离开。

        等谷卫军发现,快走几步去追,可那个小同志走路速度快,似乎是赶时间。他只能叹了口气,和副院长一起去了病房。

        病房内,异常安静。

        王常福见到老人的儿子,眼底浮现讨好之意,谦卑地笑着。

        瞧见桌上的苹果,赶紧一手抓一个:“来,吃苹果!”

        “不用。”谷卫军打量王常福半晌,不管过去多少年,心里还是没一点亲近感,这让他对父亲的要求,感到十分不喜。

        王常福讪讪地问:“谷大伯身体还行吧?”

        谷卫军摇了摇头:“不好,老爷子年轻的时候,心脏受过伤,去苏联动过手术,一直没有痊愈,这些年来,药没停,现在也住在这个医院,用仪器保着命!”

        王常福眼里闪过可惜:“那我一定要去看望他,谷大伯对我不薄!”

        谷卫军不置可否。

        他知道王常福在万辰市做的那些好事,这些年,从天北市调过去那么多人,查走私的事,都被父亲给拦下来。

        对此,谷卫军心里五味杂陈:“你们有五年没见了吧?”

        王常福用力点头:“整整五年。”

        其实,王常福想要年年拜访,拉近关系,可那位老人在五年前交代,让他没事少来,王常福只能待在老家,没召见不敢来。

        谷卫军很忙,不咸不淡问候几句,确定王常福只是小伤,嘱咐好好休息,便准备离开。

        王常福弯腰,把地上的行李箱提起来:“谷大伯对我恩重如山,我也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他,这些年,我攒了一些钱,当做一点孝敬吧!”

        在谷卫军越来越冷的眼神逼视下,王常福感觉自己有点说不下去,这位似乎不太喜欢他。

        “里面放了啥?”

        王常福抱着箱子,一脸谄媚:“钱。”

        谷卫军看他吃力,便接过去,没打开看,把箱子放回地上:“用不着,是我父亲曾经在你们老家路过,吃了你家的一碗饭,如今还一饭之恩罢了,我们不需要钱,也不需要你的感激,钱,你自己留着退休后用吧。”

        见人家不要钱,王常福暗暗着急。

        这以后还有求到人家的时候呐,可谷卫军冷肃一张脸,王常福也不敢激怒他,努力扯唇笑了笑。

        星期一,外面下鹅毛大雪。

        窗外,一根枝丫巴在窗外,叶子掉落得差不多,经过昨晚大风的摧残,那根枝丫上面只余一片黄色枯叶,要落不落。

        王常福在病房里唉声叹气,似乎在对枯叶感同身受。

        刘朋莫名其妙,至于吗?不就一片要掉不掉的叶子?

        走过去,打开窗,直接把那片叶子扯下来,扔到楼下,王常福如同被点燃引线,炸了,爆吼:“混账东西,谁叫你把叶子扯下来?”

        刘朋被冻得双手发麻,赶紧关窗:“姐夫,你到底为啥子唉声叹气?”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这事,王常福就更郁闷,他看着没有送出去的钱,感觉自己苦心经营多年的家业,有可能因为老人的过世,付诸东流。

        人家儿子压根看不上他的钱啊。

        可他又不知道投其所好该送什么,根本打听不到。

        不过,倒是听说,谷卫军儿子谷晨很受宠,又是唯一的男孙,才刚大学毕业。

        最近走私车猖狂,特别是海南那边,如果自己能搞到一台车,送给老人孙子,那是不是……

        “姐夫,你不是说这个恩人,也住在医院里面,那你今天去看一下他呗,我帮你拿轮椅过来,推你过去咋样?”

        一句话,点醒了王常福,如同被打通任督二脉:“对,你这个主意好,我现在就去拜访一下谷大伯。”

        王常福和老人住在一家医院。

        不同栋而已,一个处在更安静的北面,那是干部楼,和疗养院差不多,王常福紧张到冒冷汗,让人通报了一声,在楼下等。

        保卫人员说;“行了,您进来吧。”

        “好……”不过短短三分钟,没想到老人竟然这么乐意见他,王常福挺开心。

        搭乘电梯,来到二楼,精神不太好的谷大来坐在床上,瞧见王常福,老人开心地笑了笑,布满老年斑的手招了招。

        “小王,你的脚好了些没有?”

        “好多了,劳烦您惦记。”

        “那就好!”老人仔细看了一眼他的脚。

        不过他很累,只坐一会儿,就有些喘不上气,于是又重新躺在床上吸氧。

        王常福在一旁陪着谷大来,说些万辰市有趣的事:“我们那边鱼多,一网下去,那鱼白花花一片,渔民看到鱼在网里面跳跃,开心呀,靠它们为生呢,能养活不少人。”

        老人的呼吸,渐渐顺畅了一些,笑着点头,然后就伸出手,王常福赶紧握住老人的手。

        谷大来满眼歉疚:“孩子,你放心,我交代了我大儿子,即便我死后,他也会护着你的。”

        王常福愣了愣,随即心中狂喜。

        脸上却露出了悲伤的神情,一直摇头,双手捧着老人的手:“咱不要说不吉利的话,您一定能长命百岁。”

        老人摇了摇头,深深叹气。

        外面的看护,表示老人要休息了,王常福不得不无奈离开病房。

        等在外面的刘朋,想上厕所:“姐夫,等我一下哈!”

        得知这边有马桶,王常福正好也解决了生理需求,省得回去用夜壶。

        上了厕所,王常福先从卫生间里出来。

        看到了老人的大儿子,走进那个病房,鬼使神差,王常福滑动轮椅,一点点朝前移动。

        病房里,传来了熟悉的声音,老人语气疲累,毫不妥协的命令:“我说了,王常福是你二弟,同父同母的亲弟弟,不管他犯下了什么错,你都得给我好好护他周全。”

        谷卫军:“那您为什么不和他相认?”

        病房瞬间安静下来。

        过了大概一分钟,老人语气悲伤:“难道告诉他,在那个战乱年代,是我主动提出把还是婴儿的他,抛弃的吗?你二弟会咋想,他得有多大的怨言?还不如让他现在开开心心,想干嘛干嘛,何必去相认呢!”

        躲在外面偷听的王常福一脸震惊!

        像是被一道雷给轰了。

        他感觉自己大脑一时半会儿有些反应不过来,他是老人的儿子?

        可是,他和老人一点都不像,还有,村里死去的老人,都说他简直是他父亲王老三的翻版!

        怎么回事,为啥这会儿,他变成了老人的儿子?

        听见后头脚步声,王常福立刻推着轮椅,转弯离开,笨拙进入电梯,生怕被病房里面的人听到。

        然后就瞪着刘朋:“你听到了啥?”

        刘朋郁闷摇头:“啥都没听到呀!”

        回去的路上,王常福百思不得其解。

        突然想起了父亲临死前说过的话,那时他六岁,父亲交代母亲,如果有人来相认,就说常福是那个人的儿子。

        当时王常福太小,不明白为啥父亲要这样说,还做了几晚噩梦。

        现在突然想起来,他们王家曾经的确收养了一个比他大两岁的孩子。

        那个孩子一岁时就被送出去,邻居老人说,是送到了隔壁村一个五保户当儿子。

        王常福想起小时候,自己家的日子,过得挺好,父亲每个月会去邮局,别人家吃糠咽菜,而他家每个月有二十斤细粮吃。

        父亲说,因为手头有钱。

        可那时候,父亲已经生病,钱从哪里来?后来父亲病死,就是母亲每个月去邮局取汇款单,他们家世代贫农,又没地主祖宗留下来的钱财,所以唯一解释得通的就是在天北市的老人,会按时打钱,给他们家!

        那么老人的二儿子会是谁,  在哪里?

        想到自己和老人的几个儿子,完全不同的长相,王常福有些心慌。

        万一老人的几个儿子察觉不对劲,以后不再帮助自己,那自己不就彻底没靠山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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