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千金诽谤诬陷我太太抄袭。“他单手解开领带，喉结在阴影里滚动，“程叔不如想想如何从拘留所如何捞出她？”

林艺忽然咬住他耳垂：“你早查过程家？“

“你知道程雪薇会闹事？”韩云洲翻身把人压进沙发，鼻尖蹭过她颈间红痕，“韩太太要不要猜猜，我收购程氏股权的文件放在书房第几个抽屉？”

窗外霓虹渐次亮起，城市灯火像打翻的星图。

程雪薇坐在疾驰的轿车里，看着后视镜中不断后退的酒店轮廓，突然把珍珠耳环扔出窗外。

金属坠子划过夜空时，顶层套房刚好熄灭最后一盏灯。

……

金城汽车站飘着酸雨，周蕴的羊皮短靴碾过粘着口香糖的地砖。墨镜滑到鼻尖，露出青黑的眼窝——她已经三天没敢合眼了。

出站口的电子屏正在轮播艺术新闻，林艺挽着法国策展人走红毯的画面刺痛了她的视网膜。

“周大画家还知道回来啊？“何知晓的玫红色高跟鞋卡住行李箱滚轮，新做的水晶甲敲了敲站牌上“周蕴被画展除名“，“听说你那些赝品都被画廊扔进碎纸机了？“

周蕴攥着行李箱的手暴起青筋，早些前在苏州美术馆，保安将她获奖的《雪夜》当垃圾铲进卡车时，油彩混着碎玻璃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光晕，像极了她十二岁那年打碎的琉璃镇纸。

那是何家最后一件传家宝。

沥青路面蒸腾着机油味，何知许的影子斜斜切进两人中间。他发黄的领口沾着污渍，右手虎口结着血痂——上周砸碎画室玻璃时割伤的。

周蕴注意到他左臂有道新鲜的抓痕，那是她上个月用裁纸刀划的。

“让开。“周蕴的Gucci丝巾擦过何知许起球的袖口，去年巴黎时装周限量款此刻像块抹布。

何知许突然扯开衬衫，锁骨处的烟疤狰狞如蜈蚣：“报警啊！让警察看看这些年的验伤报告！“

然周蕴抖落出一叠文件，泛黄的收养协议飘到何知许脚边，“你爸怎么逼死我父母？当年那场大火烧了整条丝绸巷，就为吞了我们周家的云锦秘方！“

周蕴的高跟鞋碾过协议上“何氏集团“的金章，碎钻鞋跟与二十年前父亲皮鞋上的金扣重叠。她记得阁楼木缝里渗进来的浓烟，她妈妈的翡翠耳环在火堆里炸成两瓣绿光。

“要不是你们何家，我怎么会成为孤儿？我活该被你们何家收养？“她故意露出脚踝的疤痕，那是伪造车祸时自己用刮刀割的，“就像你妈活该死在墓前——听说找到她时，匕首还在她心窝里插着……“

地铁口灌出的穿堂风掀起周蕴的裤脚，露出小腿上缝合的蜈蚣疤。

何知许呼吸一滞，那夜急救车的蓝光里，她躺在柏油路上看她踉跄着爬出变形的车门。其实后备箱里藏着定时***，本该把他们烧成交缠的焦骨。

“你以为林艺真爱你？“她突然嗤笑，指间转着精神分裂症的诊断书——刚从何知许包里顺的，“她新画的《救赎》在佳士得拍了千万，画里男人背影像不像你？可惜眼角多颗泪痣...更像韩云洲。“

货车的急刹声刺破雨幕。何知许佝偻着咳出血丝，药瓶从裂开的背包滚到周蕴脚边。她蹲下身捡起劳拉西泮，指尖抚过药盒上的齿痕——那是上个月厮打时她咬的。

“多吃点。“她把药片塞进何知许颤抖的唇缝，“等精神病院的车来了...“玫瑰色唇膏在药盒印下血吻，“记得告诉他们，你每晚都能看见你妈在画布上流血泪。“

十字路口的红灯浸在雨洼里，像极了当年燃烧的丝绸巷。

周蕴转身时，行李箱滚轮碾过何知许的速写本，泛黄的纸页上，十五岁的她正在紫藤花下偷瞄少年作画的侧脸。

何知许，此生我们都不会再见！

……

回到荣京正值金秋时节，行道树簌簌落着银杏叶。

韩麦麦坐在餐厅飘窗边晃着腿，手舞足蹈地给林艺讲新学校的事："我们科学课去湿地公园看候鸟迁徙，班长举望远镜时差点掉进芦苇荡！"玻璃杯里的橙汁随着她夸张的动作晃出涟漪。

林艺笑着把手机转向女儿："国庆假期想去哪里玩？苏州园林还是崇明岛民宿？"屏幕上滑动着江南水乡的照片。正在摆碗筷的李嫂插话："麦麦今天还帮我择菜呢，这么乖的小朋友打着灯笼都难找。"

"妈妈..."韩麦麦忽然捏住飘窗纱帘的流苏，声音像被风吹散的蒲公英，"我想去金城。"她快速瞥了眼母亲又低头，手指把流苏缠成死结："不是任性，就是想看看奶奶晒的柿饼挂满院子没有，爸爸的腰伤天冷了会不会犯..."

林艺伸手抚平女儿揪皱的纱帘，温热的掌心覆住她微凉的手背。

玻璃幕墙外暮色渐浓，服务生恰时点亮了餐桌上的香薰烛台，暖黄光晕里能看清麦麦睫毛上细小的水珠。

"金城往西是西安，再往南到成都，咱们走个三角形好不好？"林艺调出地图app，指尖画着旅行路线："你该尝尝永兴坊的柿子糊塌，还有锦里刚出锅的糖油果子。"她突然被扑了个满怀，女儿发间青苹果味的洗发水气息扑面而来。

韩麦麦把脸埋在林艺针织开衫里闷声说："我以前总觉得后妈都像童话里的恶毒皇后..."话音未落就被轻轻弹了额头，抬头看见母亲促狭的笑："那白雪公主要不要尝尝李嫂刚烤的苹果派？"

餐厅吊灯"啪"地亮起来，照亮餐桌中央插着小国旗的奶油蛋糕。

李嫂端着滋滋作响的铁板牛柳过来："特意给麦麦做的放假庆祝餐，哎哟这眼圈怎么红了？"

"是铁板油烟熏的！"韩麦麦跳起来去抢纸巾盒，发梢扫过林艺还未收回的手。

林艺不知怎的，眼圈都红了。

不过晚些时候，噩耗还是传来——韩云洲母亲终究病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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